第二十六章 跨越四百年的重逢(第5/8頁)

凝視著這些面容,蘇晝再次轉過頭,看向埃利亞斯,他平靜地說道:“世界的運行,自有其規律,存在本身就是合理。倘若我想要責備一種合理,責備你的戒律,就代表著我有一個正確答案。”

“我的到來,並不是為了責備你,因為我的心中也沒有一個完美的藍本,我自己很清楚,我做不到這一點——埃利亞斯,我不會撒謊,既然你認為我是你的老師,那我就開誠布公的對你講。”

如此說道,蘇晝的語氣,變得肅然冷酷,他沉聲道:“我的到來,是要摧毀一些東西。”

“當然,我並不是要摧毀你的秩序——我要摧毀的,是這個火之民與風之民的社會上,所有阻礙人們朝著‘更好’發展的舊制度。”

“我的目的,是為了讓所有人能生活的比原本更好,得到比起之前更加廣闊的未來!”

【老師,您的意思是……】

聽到這裏,埃利亞斯微微一愣,祂看了一眼蘇晝身後的罪民,隱約知曉了蘇晝的意思究竟是什麽,但是祂還是有些困惑:【您說要摧毀的,難道是……】

而蘇晝點了點頭。

“沒錯,就是你的教約,以及審判。”

此時的青年雙手負在身後,他平靜地說道:“埃利亞斯,你的教約太過嚴格,以至於人們模糊了道德和法律的界限。”

“法律是最低的道德,道德是最低的底線——但是你卻用法律強制規範道德,令道德反過來成為了法律本身,也導致絕大部分僅僅只是道德上應該受到譴責的普通人,受到了強制性的法律懲戒。”

“而最恐怖的,卻是你用來懲戒裁決的審判之神,本質上不過是一個多人暴政工具……這就是我必須要摧毀的東西。”

面對仍然面帶疑惑的火之主,蘇晝微微搖頭,嘆了口氣——縱然身後的眾多普通人在聽見這句話後都開始竊竊私語,沒搞明白為什麽審判之主要貶低自己,但他渾不在意。

伸出手,蘇晝指向那罪民的隊伍。

“不理解嗎?那麽聆聽吧——這些都是你教約和審判的受害者,甚至無人願意為他們說話,可他們明明受到了不應該承受的罪責。”

“埃利亞斯,傾聽民眾的心聲吧。”

【好。】

沒有猶豫,本就疑惑罪民隊伍究竟是怎麽回事的埃利亞斯轉過頭,看向他們。

人們沒有說話,他們只是用或是渴望,或是麻木的目光投向神。

願力的線條紛擾著,強大的靈魂波動,令祂聽見了,所有人的聲音。

——因為旱災流離失所,失去家園的少年在快要餓死之時來到了無人的農莊,吃掉了一部分儲蓄的食物。

而後,被回來的農戶抓住的他被判定不告而取的盜竊罪,而過於恐懼的他意圖逃跑,更是被視作抗拒執法,被斬去了雙腿。

——好酒的老人,生活在山中村莊,他自己釀著土酒獨飲,濃郁的引來了幾位好酒的冒險者,他們互相交換酒水共飲,其他人卻全部都中毒而倒下。

在檢測中,老人的土酒因為含有一些山間的草藥被判定具備一定的毒性,不適應的人的確會導致中毒,故而被判定為‘蓄意制造毒藥,且造成損失’的他稀裏糊塗地就這樣進了大牢,被烙上恥辱的烙印。

——為他人清洗衣物而生活的女人,因為姿容端麗,引得同城的婦女嫉妒憂慮,有一次,有人聲稱自己送去清洗的衣物中有財物失竊,並沒有任何辦法判斷此事是否真實的神殿將她送上了審判台。

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無端地猜忌和嫉妒化作了惡意,審判之主回應那一份漆黑的願力作出判斷,而認定她有罪的神官們輕率地確定為盜竊,斬斷了她的雙手。

——一位老獵人……

一例例真實不虛的心聲,在神明的耳畔徘徊。

為何?為何?為何這也能算是罪?即便是罪,又為何如此嚴重,以至於要斬去雙手,斬去雙腳?

傾聽者眾人心中不甘和困惑的心聲,傾聽著那在靈魂中發出的無聲怒吼和哭泣。

神,默然了。

【居然……如此。】

祂低下頭,喃喃自語,埃利亞斯微微搖頭,語氣充滿不可思議和痛苦:【我原本曾想過,它不會那麽的完美……但卻沒想到……】

【這,這的確是錯誤的。】

而蘇晝注視著對方。

“我沒有資格說些什麽,埃利亞斯,別的不說,就像是老查克。”

“被人刻意隱瞞的他做錯了什麽?倘若真的就算是做錯了,被隱瞞的他又犯下了什麽不可饒恕的重罪,又至於去砍去手嗎?你為何要定下如此重的懲戒呢?”

“你的教約,錯了。”

【……因為,嚴苛的懲戒能令人用最快的速度遵守教約,而且……我根本不覺得有人會去犯罪,所以判罰定罪再重,也和遵守戒律的普通人毫無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