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天劫(第2/6頁)

“想要為惡,便可以變得比世間任何人都純惡,哪怕是摧毀整個世界,抹平整個人間,將無數悲歡無數故事都徹底用水淹沒,也絕無半點仁慈。”

“反正,大不了再來一次,再創世一次,再重新來過。甚至,後悔了也無所謂,只要‘我’願意,哪怕是已經毀滅的東西,也能從垃圾桶裏重新撿起,重塑成完好的模樣。”

“如果你不介意成為這樣的存在。”如此說道,雅拉的語氣很輕松:“那就無需在意我說的話。畢竟,我從一開始就說過了,你所走的,便是這樣的一條路。”

“很明顯,我很在意。”

在天神刻度形成的時空泡中,蘇晝閉上眼睛,他陷入思索:“但是為什麽?明明只是很普通的事情吧?可是為什麽,這種東西一說出來,我就感覺到一陣不安?”

並沒有思索太久,蘇晝就找到了原因。

——因為這樣,就劃分出了階級。

倘若有朝一日,自己成為了可以隨意復活死去生命的人,自己成為了可以隨意重塑生命的人。

那麽,是否就可以說,生與死的界限,就這樣被自己打破了?

死亡只是開端……沒錯,無論是自己還是偃聖,都曾經這麽說過,也都這麽思考過,電子冥府便是這一思維制造的造物,人類意圖戰勝死亡,打破生與死的界限。

但是,歸根結底,電子冥府還是建立在‘死亡不可避免,且終將到來’這一思維上,人必須誕生,然後死去,才能歸入冥府。電子冥府,至少是現在的電子冥府,並不能做到將死人復活成平常人的地步,它只能辦到死者也有歸屬,在某些方面和生者相同。

兩者歸根結底是不一樣的存在。

而復活卻不同。

復活後的死者,和生者沒有區別。

蘇晝思考著,假如自己有著可以隨意復活其他人的權柄,那麽,在自己的眼中,生者和亡者之間的界限,必定會變得模糊不清……就像是善惡一樣,生死這一原本頑固的界限,也將會成為一個存在自由心證的東西。

“是寂主……”

突然,蘇晝睜開了眼睛,他目光凝重,回憶起了這一份下意識地排斥感的起源所在:“寂主,那將一個靈魂無數次的輪回,都視作同一個存在生命一部分的思維……就是這一思維更進一步的形態!”

在寂主的眼中,倘若不能超越生死的界限,得到永恒的生命,就不能算是成熟。倘若不能超越自己的前生今世,甚至看破所有的輪回,就不能算是完全。

做不到這兩點的生命,在祂眼中,就都是還不完全且不成熟,殘缺不堪,需要歷練的孩子,需要在祂的世界中,經歷無窮無盡的輪回,等待‘超越’的到來。

而這樣,就自然而然地劃分出了階級——已經超越的,和還未超越的。

寂主還算是好的那一派,祂的愛,固然令人難以接受,但至少是愛。

打個不是很確切的比方——倘若是懷著惡意,甚至不需要是惡意,只需要是某種具備好奇心的強大存在。

這個存在,持有擊碎生死界限的力量後,整個世界對祂來說都不過是遊戲世界罷了,所有的人都是NPC,想殺就殺,想復活就復活,為了看見一句新的台詞,一個新的結局,為了滿足祂的好奇心,這個存在半點也不介意作出最邪惡最恐怖的事情,無論是屠殺還是虐殺,祂都能輕而易舉地的做出來,哪怕僅僅是為了看一個人在不同的虐殺方法下,會作出怎樣的反抗,祂都毫無負罪心理。

反正,都能復活。

這一次我做錯了,那就再來下一次。

這就是一個奇點。

在這個奇點前,超凡者再怎麽強大,也無非就是強大的人,哪怕有著無盡的壽命,可以旁觀輪回,坐視一個文明的興衰盛亡……但失去的東西,他們就不能挽回,離去的人,他們也只能緬懷。

這樣,他們就會重視,會珍視,哪怕身側的人兒不過是百年就會腐朽的短命生物,他們也會有一些基礎的‘共識’,可以進行交流。

而在這個奇點之後,超凡者就不可能與單個個體的人類平起平坐,因為普通人所珍視的一切事物,在超凡者眼中,都不過是夢中的泡沫,一觸即碎,且能隨意再生。

祂的存在本身就可以創造一個種族,一個文明,甚至一個世界……甚至超越這些概念。

梵天一夢——對於這樣的超凡存在而言,普通人的生死差異,的確就和幻夢一般虛無,也絕無可能平等相待。

“創主……天尊。”

這是,蘇晝才真切地明白了,這一等階名字背後代表的意義——雖然說,這一切對於自己來說還很早,可是依照自己的進度來說,成為這樣的存在,根本就是時間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