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永遠的信念(第3/3頁)

“這不是幼稚,只是你不喜歡妥協。”

周不易低聲道:“你這是這樣的人,你的確就是這樣的人。所以當初,我們都很向往你。”

“但是上面那些,都不是你真正的理由。”

可是此時,蘇晝話鋒一轉,已經用出無想之心的他,可以傾聽周不易的心聲。那些理由,足以說服任何人,但是卻無法說服他:“相比起那些合情又合理的話,你最開始的那句‘我想要不死’,反而更加具有說服力。”

——啊,要開打了嗎。聽到這裏,已經取出防沖擊膠囊,準備隨時躲高強度防沖擊氣囊中的邵啟明心中突然一緊,他能感應到,原本還算是平靜的兩人之間,突然靈氣波動波濤洶湧了起來。

但很快,這一陣波瀾又平靜了下去,周不易微微皺眉,對峙到現在,他還沒有試探出蘇晝的實力深淺,對方雖然看上去和自己一樣都只是天罡境,可卻和昔日一樣深不可測。

不過,這很正常……那可是蘇晝啊,昔日以後天巔峰之境,連斬國師魔帝之人,自己哪怕是修行神木之力,也未必能勝過對方。

“理由本來就不止一個,這個世界的太平的確需要我去維持,我不去取得神木之力,也總有人會去修行,有秩序,就自然有反抗秩序的人,我設立一個靶子,讓他們自己匯聚在一齊方便圍剿,這都是有必要的事情。”

並非是自辨,周不易簡單的闡述事實,話畢,他低頭沉默了一會,然後才緩緩擡頭道:“當然,的確如你所說,我最本質的理由,仍然是想要不死。因為想要不死,所以才會做後續的那些事情。”

“為什麽?”

蘇晝簡略地問道:“你不貪戀權勢,也不像是為了長生什麽都能做的那類人,天罡武神的自然壽命起碼活個幾百上千年沒什麽問題,想要不死,你有的是時間尋找更好的辦法。換句話說,起碼五百年內,我不覺得你有什麽非要追求不死的理由。”

周不易卻沒有第一時間回答這個問題,他只是先反問了一句:“蘇晝,你還記得,死去的同伴,在離開之前,說過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麽嗎?”

蘇晝微微一愣,他本想直接回話自己的同伴都沒有死,但是這種話本質是錯的,神木世界的朋友,他們死去的時候,蘇晝並不在場。

所以他緘默,而周不易笑了笑,他的表情坦然:“很多人都會忘記,戰場上就是如此。”

“但是我的記得。其他所有人臨終最後的話,我都記得——無論是師傅,戰友,朋友,妻子,還是我的長子,長女,次女……他們每個人死去時,對我說的留言,我都記得。”

“現在這個世界,也只有我記得了——無論是當初百家為何而戰,為何要重開太平,為何要與魔朝抗爭,那苦難的歷史,黑暗中的呐喊和戰鬥,那個時代遺留的人,只有我了。”

“如果只有我,只是我一個人,那死又算什麽,無非是和他們團聚罷了。但我不能只為了自己而活。必須要有一個人記住那些話,記住那些信念……後來人會忘記,信念會被消磨,會被改寫,會被修正,正如同你一開始和我說的那個典故,是,屠龍者會成為龍,信念是會變質的,但事實就是,倘若我放手一切,這世間仍然會重復‘合久必分,分久必合’的歷史規律——信念變質的速度,會比我變質的速度快上十倍。”

第一個人對第二個人傳話,話語的意思可能不會有所改變,但是倘若到了第十個人,第一百個人,那就未必了。甚至,話語的本質,都可能被完全改寫成和最初完全不一樣的模樣。

男人無法接受這樣的事情。第一個人無法容忍付出了他身邊一切人生命得到的勝利果實,就這樣被愈發不珍惜的後來者篡改,所以他寧肯不將這話語傳遞下去,而是自己一個人堅守在原地。

如此說道,周不易的語氣,一聲重過一聲:“我決不能容許,我們付出了幾乎所有人生命才創造的太平,在區區幾百年的時光沖刷下,就變質,就分裂,就這樣分崩離析!”

“它必須存在下去,而我會守護它——守護到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