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渣狗

來不及叫徐叔開車來接, 傅成北直接在校門口攔了個出租,十來分鐘後到了家。

江女士就站在前院,神色焦急, 傅成北先安慰了她幾句, 然後目標明確去庫房搬梯子。

江女士愕然:“你要翻窗進去?”

傅成北動作麻利架好梯子, 沉聲道:“不進去,他易感期不喜歡我靠近。”

“那這是……”

傅成北:“只是看看他狀態怎樣, 傷的重不重,實在不行只能喊醫院的人過來。”

話音一落,他開始往上爬。

江女士忙扶穩梯子,叮囑:“小心點。”

傅成北手腳靈活, 很快到了路望遠窗前,可惜裏面拉著窗簾,中間只留有一指長的縫隙。

他湊近, 用手聚了聚光,眯起眼往裏瞧。所幸, 路望遠恰好在他視線範圍內。

目光所及之處,路望遠正躺在那張米白色軟皮沙發上。

沙發對他一米八幾的身量來說略顯小, 以至於兩條長腿有一半在外面。

他像睡著了,一條胳膊搭在眉骨處,另一條半垂在地毯上, 手指骨節滿是細碎的傷口,血不是很多,但看著很猙獰。

應該是砸玻璃時傷到的。

他狀態看著極其疲憊, 甚至可以用頹喪二字形容,整個人仿佛被一層厚重的陰郁氣息包裹著,像個幾天幾夜沒合眼的落魄者。

傅成北見此情形, 一時間有些恍惚。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路望遠,或者說從未見過易感期時的路望遠。

他所認識的路望遠,冷傲而優越,能輕易吸引所有人的目光,令人自慚形穢,與此刻這個頭發毛躁、指骨帶傷、宛如困獸般的人大相徑庭。

他安靜看了會兒,不久,江女士的聲音從下方傳來:“小遠怎麽樣,沒事吧?”

路望遠現在能躺在沙發上,說明已差不多克制住自己的情緒了。

他壓低聲音:“放心,沒事。”

其實看過一眼,判定沒事,他就應該下梯子回學校了。

可是不知為何,他被眼前這個模樣的路望遠絆住了步子。

並非好奇,也不是覺得有趣,只是單純想再看看路望遠從未示人的另一面。

江女士在下面等了五六分鐘,見傅成北趴在窗外不動彈,不由道:“北啊,既然沒事你先下來吧。”

傅成北看得入神,沒應。

江女士拔高語調:“怎麽還不下來?在上面看什麽呢!”

傅成北驟然回神,想彎腰小聲解釋,可身體卻一個失衡差點摔下去,幸好情急之下抓住了窗框。

江女士驚叫一聲:“小心!”

傅成北站穩,低頭看著她:“媽,我沒事,現在就下來。”

說完,傅成北在放下腿的前一瞬,最後再瞄了眼房間。

只是接下來的這一眼,令他渾身血液遽然凝固,整個人像被生生定住,連根手指也無法動彈。

路望遠不知什麽時候來到窗戶邊,他兩眼猩紅,正死死盯著一窗之隔的傅成北。

那神情,仿佛是想要把面前之人拆吃入腹,一口不留地吞掉。

傅成北咽了咽口水。

雖然不想承認,但他的確是有一瞬間的恐慌和驚懼。

被一個信息素高他兩級、地盤意識最為強盛的易感期Alpha,以好似捕捉獵物時貪婪可怖的眼神盯著,他很難不怕。

但這感覺轉瞬即逝。

對面是路望遠,是跟他從小一起長大的哥們,是每天和他一起吃飯乃至一起睡覺的人。

他為什麽要怕?

傅成北壓下心底的畏懼和慌亂,朝路望遠晃了晃手,堆起自認為友好的笑容,揚聲道:“嗨,我就是過來看看。”

預想中路望遠的回應並沒出現。

他話音剛落,這人便刷的一聲,將僅留有一指長縫隙的窗簾猛地拉上,使得兩人視線被徹底阻隔。

傅成北的笑僵在臉上。

很快,他感到褲兜的手機震了下。還沒看,就知道是路望遠發來的消息。

他怔怔打開手機。

[臟狗]走遠點。

傅成北愣住了,這和“滾遠點”有什麽區別。

此情此景,調侃的備注和冷漠的指令,讓他倍感諷刺。

這是他第一次在路望遠這裏吃閉門羹,被以命令的語氣驅逐。

縱然他明白路望遠眼下反感其他Alpha靠近,仍無比抑塞鬧心。

他為他打算翹課,桌上的飯來不及吃完,坐了他最討厭的公共交通……

可回到家,這狗比讓他走遠點。

他是在他媽的犯賤嗎?

傅成北狠狠咬牙,胸膛劇烈起伏,顯然被氣得不輕。

他幾乎是跳下了梯子,將其一把扔進倉庫,抓起自行車就出了門。

江女士忙追上去:“哎你幹嘛去?”

傅成北簡短道:“回學校,沒請假。”

江女士:“等一下,我叫老徐過來送你。”

傅成北一分鐘都不想多待,他出了大門,跨上車子一腳蹬出兩米遠:“不用了媽,你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