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雨夜(第2/2頁)
傅成北從小就喜歡木雕,不是單純的興趣,而是參賽拿過獎的。一樓客廳有面墻,全是他雕的小物件,各種東西都有,雖沒到出神入化的地步,但也足以拿得出手。
放以前,他能一動不動坐這兒雕到半夜,今晚顯然心緒不寧。
走兩刀,眼睛往門口一瞟。
再走兩刀,又是一瞟。
瞟到最後,手裏木料沒成形,倒把人氣成一只河豚。等實在受不了扔下刻刀準備出去時,門外終於有了動靜。
“咚咚咚。”
不輕不重的敲門聲。
傅成北焦躁不安的心立刻靜了下來。
他沒立即應聲,悄悄挪動步子,做賊似的重新坐回到椅子上,拿起木料和刻刀,呼出一口氣,淡淡沖門外道:“門沒鎖。”
下一秒,路望遠拿著幾張卷子進了門。
他神色沉靜,穿著深色睡袍,襯得他肩寬腿長,沒了寬大校服的遮擋,肌肉線條突出流暢,周身上下散發著男性Alpha獨有的壓迫感,直到傅成北出現在視線中,這股氣息才驟然消減,歸於平淡。
傅成北頭也沒擡,跟有多癡迷手裏那塊四不像的木料似的,漫不經心道:“學霸想學習去那桌。”
路望遠沒聽,徑直朝他走過去:“怎麽不吹頭發?”
傅成北:“懶得吹。”
路望遠把試卷放到桌上:“不知道這樣容易感冒……”
“哎呀知道知道。”傅成北很不耐煩放下木料和刻刀:“現在去吹好了吧。”
說完極不情願進了浴室,開始吹頭。面上煩躁,眼睛相比之前卻是明亮了不少。
路望遠站在桌旁,趁傅成北吹頭的空當,拿起那塊剛被某人蹂|躪的木料,在指間轉了轉。
眯著眼看了半天,硬是看不出個所以然。除了坑坑窪窪就是坑坑窪窪,什麽形狀也沒有。
“這是什麽?”
傅成北出來後,他問。
傅成北被熱風吹得耳朵發紅,聽路望遠這麽一問,面上登時閃過一絲不自在。
就一塊用來撒氣的木頭,能是什麽東西。
但他不會承認,鎮定反問:“這都看不出來?”
路望遠盯著他耳朵搖頭。
傅成北勾唇邪笑:“你不行啊。”
路望遠像沒聽見這挑釁,繼續問:“準備雕什麽。”
傅成北隨口亂編:“蜂巢。”
路望遠噢了聲,放下蜂巢,淡淡評價:“是挺像,但有個問題……”
傅成北:“什麽?”
“你三年級不是被它們追著蟄過嘴嗎,腫了五天,現在不怕了?”
“他媽哪有!”傅成北血氣上湧,耳朵被氣得更紅。
路望遠從兜裏掏出手機,邊翻邊道:“需要幫你回憶嗎,那組照片還留著。”
“……”
路望遠一來,他易感期前期的煩躁是沒了,但拳頭更癢了怎麽辦。他從牙縫擠出一句:“還有比你更變態的人嗎。”
這是個陳述句。
路望遠自顧自將傅成北9歲時腫著嘴哭的照片展示出來,並回答他的問題:“世界很大,肯定有。”
行。人和變態狗不一般見識。
之後,兩個男生沒再鬥嘴,一人一張桌子,開始各幹各的事,直到半夜零點。
放在幾年前,雨夜他倆肯定是睡一起的,於夜深人靜互相輕撫那處共有的傷疤。可隨著不斷長大再到分化,都變得不願再承認自己的軟弱,雨夜不會相伴到天明,僅是短暫待會兒。
“有點困了。”
傅成北趴在桌上懶懶道,眼睛半睜著,昏昏欲睡,濃密的眼睫在燈光的映照下,於下眼瞼處投下一小片陰影。
路望遠停下筆,看向已經沒了骨頭的某人,拿起他寫完了的試卷。他沒立刻出門,走到傅成北身側,一手撐著桌子,仿佛深思熟慮過:“我有話要跟你說。”
傅成北睜開眼,終於要說了麽。
就知道這只狗心裏裝著事。
“請講。”傅成北掀起眼皮,散漫瞧著路望遠撐在他眼前骨節勻稱的手指。
路望遠俯首注視著傅成北的眼睛,吐字清晰:“明天別去檢測站重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