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第2/4頁)

江惟撕裂寶光之時,沒有漏下言輕面上的錯愕表情。

他來不及大笑,身影瞬息之間在景國國都消失,言輕並非追不上江惟,但他的大半精力都還在被整個戰局牽動著。

那就讓他跑吧——言輕不無可否地想著,還在繼續他的計算。

江惟遁逃著。

他就像一只真正自由的蟲豸一般,在這座曾經被他一手掌握的城池之中奔跑,這感覺應當是自由的,就像他初次誕生在人世間一樣。

夏無商出現在了他的面前。

這位舊朝的公子其實什麽也沒有做,但只是他的出現就讓江惟心中一滯,所有離開身軀的想法再一次落回了實處。

夏無商沒有奚落他,也沒有流露出漠然的神色。

他只是轉身,露出了他背後的女子。

“爹爹……”

江聞月的聲音在顫抖。

這聽起來像是緊張,像是擔憂,而不是激動。

她朝著江惟奔跑過去,直到裙擺上面沾上江惟的血。

“我好害怕啊,爹爹……”

在她很小很小的時候就不會再這樣講話了。

江惟其實並沒有見過江聞月小時候的樣子,只知道這個孩子從來都不像是一個小孩。

她也會被嚇到嗎?

江惟艱難地扯起了唇角,任由江聞月撲了過來。

她是劍宗正統出身,修為已經到了金丹巔峰,和重傷的江惟相差不遠,江惟根本無法躲開江聞月的靠近。

就在這父女相擁的瞬間,江聞月的劍穿過了江惟的背心,而江惟手中也浮現出來一把尖利的小刀。

就在這刀將要就著相擁的姿勢穿過江聞月的要害的時候,江惟的手臂齊肩而斷!

握著刀的女子顯然是第一次這麽做,但是她的手很穩。

江惟睜大了眼睛,與此同時,江聞月的劍狠狠地轉了一圈。

“你就……不想問一問……”

“我只想要你死。”江聞月道,拔出了她的鳳鳴劍。

此劍黯淡無光,但很鋒利,和江聞月從前在劍宗的作風並不相同。

她後退半步,看了那女子一眼。

“娘娘。”

那女子像是要去撫摸江聞月的面頰,卻被江聞月輕巧地避過了。

“大師兄還在劍宗,劍宗會接納您的。”

“但是你……”

“我和您沒有關系。”

江聞月嘲諷地看了她一眼,讓這個方才還從容砍下了景皇的頭顱又砍下了江惟手臂的女子不由一顫。

江聞月已經消失在廢墟之中,而不知何時,天空中開始落雨。

在雨水裏面,淚水也顯得不那麽顯眼了。

她知道自己永遠地失去了這個孩子——其實從很多年以前,她就再也不曾擁有過。

江惟還倒在雨中,沒有人再看他一眼。他的傷處流出殷紅的血,然後在雨水沖刷之下漸漸化為無色。

……

姜小樓也在一場雨之中。

她自來不怎麽介意天氣如何,所以也就忘記了,從前她也是會害怕落雨的。

景國的國都很少落雪,下雨天就只最冷的天氣,落雨的時候屋子裏面也會跟著下雨,倘若不生起柴火,涼意就會從骨子裏面沁出來。

但柴火不是那麽容易得到的,火邊的位置也不好爭搶,每個落雨的天氣裏面,活著都是很艱難又很痛苦的。

無家可歸的人們擠在山神廟裏面,神廟之中的神像已經斑駁不堪,蛛網在神像之上垂了下來,再往上,是漏雨的屋頂。

她看了那神像很長時間,像是要把神像的所有模樣都記在心裏。

然後,她幽幽地嘆了一口氣。

“你無不無聊啊?”

……

雲清儀坐在樹梢上面。

從這個位置可以看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層巒疊翠,遠山是很漂亮的綠色,而因為他從來沒有翻過這座山,所以山的那邊就更加美麗了。

他時常會在這個地方,樹影遮蔽住太陽,零零星星的光斑灑在他的身上,不算很溫暖。

但如果下雨就不妙了。

他知道自己該從樹梢上面跳下來,別去看那遠處的群山。

他也知道越過那座山其實還是一樣的山脈,在以後的日子裏面他還會遇見無數座遠山。

有時候你以為你翻過了一座山就到了遠方,遠方卻還是一座山。

當你翻過所有的山脈的時候,你才會想起來,其實你只想知道山背面是什麽。

但那裏什麽也沒有。

……

姜小樓睜開了眼睛。

在她的感知之中她應當是這樣做的,但事實上,她的眼眸從未閉上。

她迅速地環視著四周,這個滿是神像的山洞和他們剛進來的時候沒有什麽差別,甚至所有神像的位置都還沒有移動。

只是人發生了變化罷了。

玄月宮主呆滯地望著前方,初菡尊者似乎也沉溺在了未知的幻境裏面。

只有一個人對上了姜小樓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