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第2/3頁)

無語凝噎地把被子拉開,給他一點點蓋好,好不容易做完這一切,終於可以松口氣逃跑的時候,手又被人抓住了。

好聽的嘆息聲響起,荊沉玉開口時語氣裏滿是縱容。

“不必蓋了,我這便起身更衣。”

昭昭輕輕一笑,掩飾性地摸摸頭發,她還沒綰發,長發散著,抓起來手感還不錯。

荊沉玉掀開被子就起身,一點要避諱她的意思都沒有,昭昭本想自己轉過身,但目光落在他腿上又停下了。

她想起了一片金沙下的滄海古墓。

古墓之下是寸草不生的冥河水。

眼前的人曾背著她一步步走過蝕骨的冥河水,忍受著世間最極致的痛苦行至彼岸。

她至今還記得他雙腿傷可見骨的樣子。

哪怕現在他已經好了,腿上冥河水留下的疤痕也沒那麽快消除。

昭昭走上前,荊沉玉已經穿好中衣,披上了外衫,還沒來得及系腰封。

她按住他的手,將腰封掛到屏風上,讓他坐回床邊,在他遲疑地注視下,將他銀色的長靴緩緩脫掉,撩起褲腳,看著腿上的疤痕。

他的腿修長有力,白皙光潔,一點毛發都沒有,特別好看。

但這樣好看的腿上,醜陋的疤痕猙獰地攀爬著,盡管過去了不短的時間,荊沉玉已是半步飛升的修為,依然沒能將它完全消除。

疤痕只是顏色淺淡了一些,從紅色變成了白色。

昭昭用手撫過,荊沉玉想把衣角放下,被她拒絕。

他低聲道:“會好,莫急,只是時間問題。”

昭昭點點頭,深呼吸了一下,主動放下衣角,幫他把鞋子穿好。

荊沉玉想自己來,她幾次拒絕,堅持要自己來,如此被她服侍著,他簡直渾身發顫。

擡起頭,昭昭紅著一雙眼睛看他:“我還記得,當時到了河岸邊,第一次見到那傷的時候,你的腿骨泛著光。”

荊沉玉盡量讓自己的語氣溫柔平和,好安撫昭昭的紅眼睛:“那是劍骨的光。”

他是天生劍骨,她知道,他擁有得天獨厚的一切。

昭昭站起來,坐到他旁邊喃喃道:“劍骨很珍貴,據我所知,若遇到了生死危機,劍骨可抵上一命,幫主人度過危機。”

荊沉玉點了一下頭。

“劍骨……是可以換給別人的嗎?”

昭昭的語調忽然提高,尾音卻又很輕,模模糊糊,卻不妨礙荊沉玉聽清楚。

他倏地皺眉。

“你父親,荊家主他,好像也是天生劍骨來著?”昭昭不太確定地詢問。

荊沉玉緘默點頭,手不自覺握住了拳。

昭昭的手握住了他的手,她的手比他小許多,無法將他拳頭的全部握住,但已經足夠讓他放松。

他僵硬緊繃的肩頸松懈不少,昭昭小聲說:“我只是突發奇想,不會真是這樣吧……”

荊夫人身受重傷昏迷不醒,等痊愈後醒來,荊家主就閉了關,出關後便不能行走了。

若非昭昭當時見過荊沉玉腿上的劍骨之光,今日又突然瞧見疤痕想起來,是萬萬不會做這樣的聯想。

兩人對視一眼,荊沉玉極慢地說:“試一試就知道。”

“……怎麽試?”

-

鑄劍閣。

荊家主正在畫劍譜,表情嚴肅,十分認真。

房門無風而開,荊沉玉持劍走來,銳利的眼與他對上。

荊家主不悅道:“未得準許擅闖鑄劍閣,你做了太久劍君,連父親也不放在眼裏了嗎。”

荊沉玉沒有二話,直接拔劍便上。

昭昭躲在一處看著,這完全在她意料之中。

直奔主題,毫不廢話——多麽鮮明的屬於荊沉玉的個人風格啊。

荊家主顯然沒料到他會這樣,第一時間喚出本命劍應對,可荊沉玉的真正目的根本不是比劍。

輪椅被荊家主的靈力操縱著,對付旁人或許算是“行動”敏捷,招架荊沉玉卻有些艱難,很快已是強弩之末。

荊沉玉並未按照往日奪劍算勝那樣點到為止,在卸掉荊家主本命劍之後,他一掌襲向荊家主眉心,後者不得不以掌來擋,兩掌相交,荊沉玉的真正目的這才顯露。

藍色的真氣如有實質地自掌心送入他體內,荊家主猛地瞪大眼睛,憤怒地將他推開。

“放肆!”他氣喘籲籲道,“荊沉玉,滾出去!”

荊家主是真的被觸到了逆鱗,他生了真氣,額頭青筋直跳,冰冷劍意迸發而出,荊沉玉比他更強,不受什麽影響,昭昭修為足夠高,也可以支撐。

所以他們都沒走。

荊沉玉靜靜看著怒不可遏的荊家主許久,在對方稍稍平復了一些時,一字一頓,理智冷靜地問:“父親,你的劍骨給了誰。”

這是個問題。

可答案顯而易見。

荊家主神色一凜,痛苦而震驚地望向他唯一的,也是最了解他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