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昭昭什麽都看不見,她在黑暗中感受到什麽東西進入了身體,讓她整個人都輕巧起來。

心臟跳動得越來越快,這很奇怪,她沒有激動,怎麽會心跳這樣快。

難道真正的分割方式與心臟有關系嗎?

昭昭想起她失去意識時神女的動作,似乎就是按在心口。

所以神女到底做了什麽。

誰能告訴她幻境中到底發生了什麽?

心底屬於神女的怨氣似乎動了動,但也僅此而已,它仍像一團霧縮在角落,虛虛實實,不曾散開。

昭昭想不通,她本能地皺著眉,耳邊響起荊沉玉的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疼?”

他以為她皺眉是疼,昭昭咬唇搖頭:“不。”

不是疼,是煩惱,焦慮,不安。

明明身體感覺很好,但因為心跳劇烈,她始終無法平靜。

“很快就會好。”

黑暗中,荊沉玉的聲音是唯一的燈塔,昭昭循著靠過去,他似僵了一下,很快將她抱住。

“很快就好。”

他從不騙她,說很快就好,便很快就好了。

昭昭渾身是汗地睜開眼,終於重見光明,似乎一切看起來都沒什麽異常。

偏殿裏安安靜靜,和閉上眼之前沒什麽分別,她擡頭去看抱著她的荊沉玉,他脊背挺拔,坐得很端正,抱著她的手臂有力,也不像是有事的樣子。

昭昭眨了眨眼:“結束了?”

荊沉玉握著她的手,指腹按在她的脈門上感覺了一下,點頭道:“結束了。”

昭昭感受了一下胸腔內的心跳,恢復到了正常速度後,她整個人輕盈平靜,確實有種和以前不同的感覺。

具體是怎樣的她形容不出來,但她知道,這次是真的成功了。

她松了口氣,有點高興地說:“真好!這次算是沒白來!”

荊沉玉見她笑了,也跟著笑起來,但他笑得很含蓄,也很生澀,嘴角勾勒的弧度陌生又溫潤,那雙含情脈脈的桃花眼凝在昭昭身上,直叫她心頭發癢,手忙腳亂。

——手忙腳亂地從他懷裏出來。

竟然沒有第一時間離開他的懷抱。

昭昭垂下眼眸,掩去眼底的神色,再擡起頭時已經一派平靜。

“我們是不是可以出去了?”她轉過身,無意間掃到了墻上用劍刻出來的正字,愣了一下說,“一百天了?”

身後沒有回應,昭昭便接著道:“我記得剛生在你靈府的時候,到第一次被你殺,也是剛好一百天。”

一百這個數字似乎和他們格外有緣。

想到這裏昭昭轉過了身,本想說什麽,卻見到荊沉玉有些失神的樣子。

他好像純粹在發呆,眼神沒有焦距,臉上沒有表情。

昭昭訝異地望著他:“荊沉玉?”她走上前,在他面前晃了晃手,“你想什麽呢?”

荊沉玉身子一震,像才回過神,望向她道:“你方才說什麽?”

“……我說,我們可以出去了吧。”昭昭放棄了重復一百天那句話。

她覺得荊沉玉看上去很好,可好像又有哪裏不太好。

“可以。”

他站了起來,雙腿已經好得差不多,衣裳也換過,表面上真的看不出曾受過多重的傷。

唯一留下痕跡的大概是蒼白的唇,以及臉上的點點傷痕。

金蠍的血腐蝕下的傷痕沒那麽容易好,他腿上由冥河水留下的傷疤恐怕比這還嚇人。

昭昭一邊跟著他往外走,一邊忍不住去看他的臉。

他臉上點點痕跡不多,但也不少,這樣完美無缺的一張臉有了傷痕,反而更添幾分遺憾之美。

“在看什麽。”

荊沉玉忽然停下腳步,目視前方問了一句。

昭昭抿了抿唇,指指自己的臉頰說:“你臉上的傷疤會好嗎?”

荊沉玉意外地望了她一眼,廣袖下的手一路都緊握著拳,極力克制著什麽。

面上他很是雲淡風輕,平靜點頭:“會好,只是沒有那麽快。”

昭昭舒了口氣:“那就好,要真因為這個毀容也挺糟糕的。”

荊沉玉似恍惚了一下,慢慢道:“便是毀容,也沒什麽。”他繼續往前走,邊走邊道,“不過一具皮囊,什麽樣子我都不在意。”

昭昭不贊同地皺著眉:“皮囊很重要的好嗎?雖然人的內涵更重要,但如果沒有臉這塊敲門磚,其實很多人會懶得去探究你皮囊下是怎樣的靈魂,這很現實。”

荊沉玉想說什麽,昭昭在那之前說:“你之前不也很在意形象,打著架都不忘記整理衣衫。”

這話勾起了荊沉玉對過往的記憶,他微抿嘴角道:“宗門門規,不得衣衫不整,不得披頭散發,不得……”

“好了好了,知道你守規矩,總之沒有毀容,這很好。”她也就不用因此虧欠他什麽。

快速往前走了走,昭昭回頭說:“你好像對這裏很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