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荊沉玉沒回答,然而眼下的情況他不回話就等於默認了。

江夫人臉色蒼白,眉眼間有種習以為常的刻薄,但這刻薄肯定不會對著他們。

“原來如此,只聽聞君上在鎮魔淵失蹤,倒是未聽說君上何時收了徒弟。”江夫人勉強說道。

她很想直奔主題,讓荊沉玉幫忙找江善果,但她也是世家主母,知道那太不禮貌,所以她忍耐著寒暄。

荊沉玉看得出她的急切,她實在是憔悴到了極點,已經無力偽裝什麽了。

他漠然地進了江家,依然不說話。

對於除了昭昭之外的人,他真是惜字如金。

昭昭觀察著江夫人,她其實是美的,但她總是皺著眉,氣質陰冷壓抑,大大削減了她的姿色。

就是這個女人,生下了江善音和江善果一對兄妹。按理說,她兒女雙全,夫君爭氣,曾經還有著劍君那般貴重的未來女婿,不該是這種仿佛過得很不如意的模樣。

但實際上,她百般疼愛的兒子怨恨她薄待長姐,不與她交心親近,她十分嫌棄的女兒維系不了和劍君的婚約,毫無預兆地被退婚,讓她在世家族人面前丟盡了臉,她鐘情愛慕的夫君……對她亦不是毫無保留。

現在,這個夫君還走火入魔暴斃了。

沒人知道他為何走火入魔,到了堂前,荊沉玉接過紙錢,雙指並攏引火在盆中燒了,轉過身來就見昭昭還盯著江夫人的背影看。

在鎮魔淵的時候,昭昭始終離眾人很遠,走得很快,正道修士們只知道那是個魔族女子,並不清楚她的相貌。

如今她帶著江善果給的長命鎖,江家主又死了,江家主宅裏是沒人能看出她身上魔氣的。

她扮做什麽不好,卻偏要做他的弟子。

他的確到了該收弟子的時候,可從未想過那個人是她。

昭昭也沒想過荊沉玉會真的考慮這個問題,她只是隨便扯了個謊罷了。

她正專心致志地觀察江夫人。

原書裏江家主也是死了的,也是走火入魔,但那時江善音已經在鎮魔淵入魔,江善果慘死,江家主死的戲份就沒那麽重。

他生前對江善音也不好,過於冷漠,仿佛對陌生人。他其實對江善果也不算好,整個江家可能都沒他在意的人。在江善音的記憶裏,父親永遠是沉默的,清冷的,他如謫仙般俊美,卻也如謫仙般斷情絕愛。

備受寵愛的弟弟到了他面前,也不過是隨意問問學業和修煉,問完就走,常年累月地巡視產業,甚少留在家中。

他死時江善音入了魔,自身都難保,哪裏還顧得了他為何走火入魔?

後面她能顧上了,他已經下葬,塵埃落定,無人懷疑他死的蹊蹺,只當他是修煉不當,她也不必去查。

所以在原書裏,江家主的死只能算是個小插曲,用來堆積江善音的淒慘,並沒後續,昭昭也就不知道兇手到底是誰——如果有的話。

甚至連江夫人都沒想過丈夫死的問題。

夫君死了,兒子也死了,女兒入魔,江夫人大受打擊,家產也很快被二房奪走,如果不是想看江善音何時也死,她早就撐不下去了。

“君上。”江夫人鼓足勇氣上前,“君上要退婚時送了劍令過來,天下人皆知有劍令在手,可讓君上允一件事,君上會兌現吧?”

荊沉玉收回落在昭昭身上的眼神,漠然道:“說。”

直奔主題,很荊。

江夫人松了口氣,本來還怕女兒入魔的事讓荊沉玉收回成命,畢竟這位劍君甚是厭惡與魔有關的一切,還好還好。

“果兒不見了,他之前偷跑到了鎮魔淵,妾身知道後就讓夫君去將他帶回來,可夫君路上出了事,走火入魔暴斃而亡……”她眼睛紅了,卻沒有多少留戀和傷心,更多的是難以掩飾的恨意。

這很奇怪,恨?恨江家主,她的丈夫嗎?恨到連對外人都隱藏不了?

昭昭慢慢走過來,江夫人壓根沒在意她,焦急道:“他出了事,果兒得了消息就往回趕,他是去鎮魔淵找他那個不成器的姐姐的,回來也是與她一起,妾身派了人去接他們,路上卻沒接到。”

江夫人氣憤地說:“果兒不見了!江家人找到他們的時候就只剩下江善音一個人!她還入了魔!跑掉了!一定是她!一定是她對果兒做了什麽!她嫉妒果兒得我寵愛,她肯定把果兒藏起來了!她和魔族勾結要傷害我的果兒!”

昭昭聽她這樣說一點也不意外,只是不太舒服。

種善因得善果,江善音的名字本身就是個侮辱。現在善果因善音生死不明,她不能指望江夫人還能有什麽慈母的良心。這玩意兒在一切沒發生的時候,江夫人就沒有。

婚約大概是江善音在江家唯一的價值,如果不是有這個婚約在,她所有的修煉資源都會被江夫人轉給江善果,雖然江善果肯定會私下接濟她,但那也改不變不了她如履薄冰的現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