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任誰都想不到激戰的畫風會突然轉變成這個樣子,不管是正還是邪,一時都有點無語。

昭昭無視他們,揉了揉疼得好像要斷掉的手臂,走上前把夜月眠拉起來。

“血契可不是隨意就可以違背的,你最好是聽我的話,不聽的話就得讓天道制裁了。”

夜月眠使勁拽著她的手,恨不得就這麽把她手拽斷,他很瘦,站起來個子極其高挑,細細長長地披著黑色的錦袍,很有失心瘋美人的味道。

“你讓本座很沒面子。”

他臉臭得不行,余光瞥向那群大魔,眾魔頓時眼觀鼻鼻觀心。

昭昭平靜地說:“你要是聽話,我一定給足你面子,畢竟……”

她瞟了一眼好像有點發怔的荊沉玉,冷聲道:“咱們是同族。”

同族不是同類,她在用詞上做了斟酌,她可不是夜月眠那種作死的壞魔。

但夜月眠只聽自己愛聽的部分。

“說得沒錯,你和他是敵人,與本座才是殊途同歸。”

他笑了,負手走在沖天的魔氣裏,那魔氣包圍著荊沉玉,讓身受重傷的他備受折磨。

好像有一萬只螞蟻在身上爬,又好像有什麽東西鉆進了骨頭裏,頭疼,渾身都疼,疼得他臉色蒼白,汗如雨下。

他將般若劍刺入地面,才算勉強撐住了身子。

“若不是時間緊迫,結界已然失守,那幫道貌岸然的家夥肯定很快就會趕來幫你,本座一定會殺了你再走。”

夜月眠大概是現場狀態最好的一個,他一直被山壓著,不用動手。

不過他被鎮壓五百年,剛恢復自由,狀態也沒有特別好,真要和荊沉玉殊死一搏,對於這個潛力過於變態的家夥,他也沒有十成勝算。

從五百年前在荊沉玉手上吃過虧開始,夜月眠在關於他的事情上就非常謹慎了。

總之就是非常穩健,嘴上狠話放著,心裏卻想著絕不給敵人任何機會。

“趕緊走。”昭昭比他更急,不耐煩地催促,“磨磨蹭蹭什麽,知不知道反派都是死於話多?”

夜月眠沉了臉,壓低聲音說:“你剛不是還說會給足本座面子?”

昭昭露齒一笑,大聲道:“尊上,時候不早了,咱們先走吧?”

夜月眠臉色稍霽,要率領眾魔和她一起離開,可荊沉玉不允許。

哪怕他連站立都快支撐不住了,還是不打算放他們走。

他一夫當關,有萬夫莫開的氣勢,將鎮魔淵的漩渦用真氣嚴絲合縫地鎖住。

“想走?可以。”

他道袍染血,長發飛舞,在近乎將他湮滅的魔氣中堅守著。

“從本君的屍體上踏過去。”

他一字一頓,殺氣磅礴,修士最重要的真氣被他不要命地外放出來,以一人之力將魔氣逐漸驅散,一點點重新鎮壓下去。

“荊沉玉,你可真是個瘋子。”

夜月眠覺得很不可思議。

“你都快要飛升了,這樣真的值得嗎?何必呢??本座真的不能明白你。”

他簡直是將千余年的修為隨意丟棄,只為了一些甚至都不認識的人,夜月眠很難想象他的腦子裏到底在想些什麽。

昭昭注視著充滿熟悉感的真氣壓下來,心裏倒沒有夜月眠那樣困惑。

這完全是荊沉玉能幹出來的事,只是書裏他從不曾被逼迫到這種程度罷了。

她擡頭望著上方,荊沉玉的頭發很長,因殺氣暴漲,他發絲淩亂飛舞,衣袂也跟著翻飛,整個人像是一只冰色的王蝶。

他薄唇開合,雙手握住劍柄,對夜月眠說:“魔又怎會明白大道所在。”

他闔了闔眼,眼神清明而堅定:“飛升從不是本君修道的最終目的。”

……

有那麽一瞬間,昭昭暫時拋開了兩人之間的殺身之仇和對他的偏見。

別的不提,這份對天下的奉獻,這種毫無保留的犧牲,真的是誰都比不上荊沉玉。

昭昭是有私心的,夜月眠更是私心極重,哪怕是身為女主的江善音也是有私心的,前來蓬萊島鎮壓夜月眠的那些正道修士裏,更是沒有一個人是不存私心的。

唯獨荊沉玉,只有他,從頭到尾,沒有一刻是懷有私心的。

這很難不讓人佩服,但身為被他的無私所針對的那一方,昭昭即便佩服也不能什麽都不做。

“別跟他浪費時間,人都快過來了。”昭昭擰眉道,“找機會突圍。”

她第一個動手,荊沉玉先對上她,她沒有兵器,於對戰上有些吃虧,但他們這邊人多。

夜月眠遠遠看著他們纏鬥在一起,不動聲色地給試圖突破真氣鎮壓的眾魔使了個眼色,他是和昭昭立了血契不假,許諾了會聽她的話,可不代表他的手下也要如此。

他也不開口吩咐,只讓他們意會,他們太了解自己的尊上,在荊沉玉因對付昭昭而真氣薄弱後,一邊找機會突圍,一邊為他們的戰局添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