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往日的面條人,睡著了之後更是跟死物沒有什麽區別。

仿佛任何人可以對他做任何事,包括但不限於把他的手臂卸下來,腦袋拔下來,這種傷害性極大的事情。

反正也不會受到反抗。

明明看上去是一個無欲無求的人,卻又分外的殘忍冷漠,可以肆無忌憚的欺淩一個與他無冤無仇的人。

……招你惹你了啊。

殷無執故意湊近他的嘴唇,又陡然一陣難堪。

昏君用這種方式羞辱他,他再以這種方式報復回去,跟昏君又有什麽區別?

明明這種事,應該只跟心上人做才對的。

怎麽會有這樣的人,一點羞恥心都沒有。

殷無執抽回手臂,把他往裏面推了推,自顧自地拉過被子背了過去。

過了一會兒又回身來,悶悶地給他掖好被角。

……睡不著。殷無執睜開眼睛看了一會兒床頂,想到喪批此前上朝時的死相,神色若有所思。

一直這副樣子,定會遭人詬病的。

有什麽辦法可以騙過大家的眼睛,讓他看上去是活的呢?

第二日,沒有人喊姜悟起床,但他迷迷瞪瞪卻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身體像人偶娃娃一樣被擺布著,有人捏開他的下巴,朝他嘴裏灌了水,姜悟下意識吞了下去。

然後才聽到齊瀚渺的聲音:“陛下,這是香茶,漱口的。”

啊。

又夢到這一幕了。

以前睡的正香突然被吵醒,喪批就迷迷糊糊感覺自己已經被伺候著起來並且去上朝了,等到第二次清醒的時候,才會猛地發現自己只是在做夢。

不過,今天沒有聽到有人喊他起床,怎麽會夢到這一幕呢?

殷無執重新捏開他的下巴灌水進去,然後再給他合上,道:“漱口。”

喪批閉著眼睛咕嚕嚕,閉著眼睛吐出來,然後再閉著眼睛往後一仰。

“這兩日可以把地龍燒上了。”殷無執接過帕子給他擦著臉,道:“天逐漸涼了,帕子濕著上臉還好,待會兒陛下定是要打激靈的。”

如他所言,熱帕子沾濕臉的時候的確還蠻舒服,但擦拭過後遺留的水汽接觸到空氣,微涼的觸感果然讓喪批稍微精神了一些。

意識精神了,但身體依舊沒動。

有人開始給他擦手,喪批才終於意識到,好像不是做夢。

他真的,跳過了被突兀吵醒的步驟,潤物細無聲般被扶起來了。

啊,幸福。

殷無執真是太上道了。

手臂被人拿起,塞入了寬大的袖筒裏,喪批意識到那是龍袍。

他很不喜歡這個龍袍,重得超出想象,除了這具軀殼的重量,還要加上龍袍的重量,穿上這兩個東西之後,喪批就像是被擠在兩堵不斷施加壓力的墻內,靈魂都被壓得扁平了。

但今日還好,不需要他費力氣伸手蹬腿去對抗龍袍,有人操縱著他的身體做好了一切,這隱隱有些接近喪批想要的生活——

只是單純地存在著。

雖然龍袍的重量還是讓他很不舒服。

但果然,沒有反抗就沒有痛苦,相比以往來說,只需要躺平被壓的感覺真是無與倫比的美好。

喪批很快被收拾妥當,齊瀚渺命人擡來鑾駕,殷無執則取過了一個小帕子給他蓋住臉,然後把人抱了起來。

齊瀚渺回身過來見到這一幕:“殿下這是?”

“室內和室外有溫差。”

如果姜悟的臉在外面露著,一定會被凍得一激靈。

雖然姜悟的意識已經逐漸清醒,但身體的確還是會感受到被喚醒的痛苦。

齊瀚渺感慨:“殿下真是太貼心了,有您在這兒,陛下日後一定舒服多了。”

他可不會伺候這家夥一輩子。

殷無執把人放上鑾駕,然後取下他臉上的帕子,一邊將厚重的保暖帳子放下,一邊平靜地退出去。

昨天他想了一晚上,他對姜悟的情不自禁,可能是源自那股淡淡的桂香,等這兩日,把那奇怪的香膏換掉再說。

他又不是受虐狂,怎麽可能想要親近欺辱自己的人。

一行人擡著天子前往承德殿。

不得不承認,雖然同樣是被吵醒,但這種方式的確比之前貿然叫喊要好接受的多。

擡轎的人腳步很穩,姜悟幾乎感覺不到半分晃動,在這樣毫不被打擾的環境裏,他開始自由地放空。

一直等待在殿外的百官多多少少也有些喪,每次來承德殿都是有事啟奏無事退朝,從來見不到天子的人。

百官之中,有人悄悄議論:“不知陛下的身子有沒有好轉,今日會不會上朝。”

“說起來,這也大半月了。”又有人接口道:“陛下年紀輕輕,文武雙全,照理說身子骨應該沒那麽差,怎麽感染一次風寒要這麽久?”

一聲輕嗤:“究竟是真的病了,還是被哪個以下媚上的給灌了迷魂湯,誰說的清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