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這回府的一路, 燕明戈都沒跟她說半句話。

到了驛站, 荊禾把腳凳放到了馬車下方,林初抱著孩子,不好搭著荊禾的手下車, 就打算直接走下去。

橫空攔出一只手,她抱著孩子, 那只大手直接勾著她的腰把她給放到了地上。

林初看著轉頭就走的燕明戈,有點囧。

她知道燕明戈看到那封和離書,又得知自己一聲不吭就跑出去, 肯定會發怒。

燕明戈如果是直接兇她,她興許還有底氣兇回去,但燕明戈這般,她到不知怎麽接招了。

確實是她先作的,可燕明戈這樣一點台階也不給, 她下不來啊。

林初嘆了口氣, 抱著燕珂進了驛站大門。

她本打算直接回房間, 夫妻之間有什麽話,還是關起門來比較好說。

走到樓梯口的時候, 宋拓突然攔下來了她,恭敬道:“夫人,主子讓你去前廳那邊。”

“我知曉了。”林初面上一派淡然,心中卻不怎麽有底。

丫的,忘記自己作的對象是喜怒無常大反派了!

荊禾也鮮少見到燕明戈這個樣子,她擔心燕明戈是真動了氣性, 同林初一道前往前廳的時候,便對林初道:“夫人,主子宮宴上帶回來了一個女人,您就以這個為由,說是出去散散心吧,您說得可憐些,主子就不忍心生您的氣了。”

“瞧你這說的,我還怕了他不成!”林初死鴨子嘴硬,隨即又低頭對小燕珂道:“團團啊,一會兒你爹要是敢兇娘親,你就可勁兒的哭。”

荊禾:“……”

說好的不怕呢。

主仆二人進了前廳,才發現江晚月也在,還有一個中年婦人。

燕明戈坐在梨花木大交椅上,微微側著頭,旁邊的黃梨木桌上是丫鬟剛上的一盞熱茶,絲絲熱氣白霧一般升起,讓燕明戈面容模糊了幾分,可那一身陰郁之氣還是駭人得很。

“給夫人看座。”說這話的時候,燕明戈還是沒看林初一眼。

很快就有下人擡了一把椅子給林初坐。

林初抱著燕珂坐了上去,面上還是不動聲色。

燕明戈這才冷漠說了聲:“開始吧。”

站在大廳之中的江晚月難堪攥緊了手中的帕子,渾身發抖。

她旁邊的江燕氏見她這般,就拍了一下她的手,壓低了嗓音道:“月兒,娘知道你最懂事,你快說啊,這是在救你爹啊!”

雖然江燕氏的嗓音壓得很低,但還是被林初聽到了。江晚月什麽身份,她是弄清楚了的,眼前這個婦人,聽她這句話,林初也猜到是誰了。

她不知燕明戈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只一言不發坐在那兒。

江晚月看著林初,似乎用了極大的力氣才發出聲音:“我心腸惡毒、不知廉恥、不識好歹,我是個賤婢,昨夜沖撞了嫂嫂,都是我的不是,我願自罰三十個嘴巴子,懇求嫂嫂別再生我的氣。”

說到後面,江晚月眼淚簌簌直掉,哭得雙肩都顫動了起來。

看得出她這次是真哭,一個姑娘家的被這般下臉面,的確是沒臉做人了。

林初有些詫異朝燕明戈望去,江晚月說的惡毒、賤婢,都是江晚月昨天用來罵她的,現在江晚月把這些詞都用到她自己身上了,這是燕明戈在給她出氣?

“珩哥兒啊,你看這,月兒道歉也道了,這事就這麽結了吧?”江燕氏看向燕明戈,若說上午她還一心想算計燕明戈,從他這兒撈什麽好處,現在就只剩驚恐了。

浸淫在內宅的婦人心中彎彎道道多,上不得台面的手法也多。但沙場上的將軍,面臨敵軍的陰謀詭計時,比這內宅之爭殘酷了不知多少倍,他們怎麽可能識不破這些粗劣的伎倆?

想要恐嚇一個人,審俘虜的那些手法還沒拿出來,江燕氏就被嚇破膽了。

燕明戈半個眼神都沒給江燕氏,只沖著林初一揚下巴:“問我夫人有沒有原諒你。”

也不知燕明戈是怎麽恐嚇這母女的,江晚月一聽見燕明戈的聲音就嚇得渾身發抖,她哭著看向林初,聲音裏帶上了幾分祈求:“嫂嫂,我真的知道錯了,您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吧。”

林初看這姑娘雙眼腫得跟核桃一樣,沉默了片刻,道:“下不為例。”

江晚月幾乎可以稱之為感激涕零,說了句“謝謝嫂嫂”,擡起雙手就左右開弓開始打自己耳刮子。

她是下了實力氣的,沒打兩下臉就紅了。

林初見她這番舉動,眉頭皺起,道:“這三十嘴巴子就作罷吧。”

不是她心軟,只是這江晚月雖然嘴巴壞了些,但也沒做什麽實質性傷害她的事。江晚月在她看來,就是又蠢又可憐。

江晚月已經被逼成這樣給她道歉,再看著她自打三十耳光,林初自問沒這種特殊嗜好。

燕明戈沒有發話,江晚月不敢停。

聽著那清脆的耳光聲,林初心中莫名煩躁,斥了句:“要打出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