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二姑姑消息倒是靈通。”燕明戈沉聲打斷婦人嚎喪一般的哭聲。

這幾年江家在京城的日子不好過, 江燕氏又一貫是顆墻頭草的作風, 踩高捧低的, 得罪了不少人。人家真正的貴婦如今不屑同她為伍,那些被她得罪過的夫人沒在背地裏陰她一把就算好的了。

江燕氏也不知從哪裏得來的消息, 得知燕明戈住在這驛站, 一大早就找上門來了,衣衫穿得還算體面, 但跟金貴料子是完全搭不上邊的。

能生出江晚雪那樣的女兒,江燕氏的容貌也不差, 只是面部皮膚有些松弛了, 導致顴骨凸出, 就顯得有些刻薄。

江燕氏察覺燕明戈語氣有異, 哭聲卡了一卡。

燕明戈卻沒再看他, 望向宋拓:“誰把人放進來的?”

“這……屬下不知,屬下收到風聲的時候, 二姑奶奶已經在柴房了。”宋拓汗顏, 他安排的精兵只把客房這邊圍成了一個鐵桶, 廚房那邊怕人下毒什麽的, 也叫人盯著的, 柴房那邊沒什麽重要的, 就沒派人盯著。

他都不清楚這江燕氏是怎麽進的驛站, 又怎麽精準找到柴房的。

驛站中絕對有江燕氏的內應。

這個顯而易見的計謀,拙劣得委實可笑。

但宋拓卻知道,不管怎麽樣, 都是自己失職了,今天能不聲不響的溜進來一個江燕氏,明天進來的可能就是刺客了。

之前他顧忌著這是皇家的地盤,只讓人看緊兩位主子活動的範圍,如今看來,必須得加強防範了。

江燕氏一聽燕明戈這話就嚷嚷道:“珩哥兒,你說的這叫什麽話,我是你親姑姑,我來看看你有錯嗎?”

她說著就要上前,被宋拓伸手攔下了。

燕明戈現在沒空搭理這母女二人,只問宋拓:“夫人什麽時候出去的?”

“出去快一個時辰了,有荊禾跟著的,主子不必憂心。”宋拓答道。

知道荊禾在林初身邊,燕明戈還是松了一口氣,但是一想起自己手中這張和離書,他臉色還是陰沉得可怕。

和離?

到底是受了什麽委屈,才能讓林初使這麽大的性子,要跟他鬧和離?

是因為他帶了江晚月回來嗎?

自己是怎麽把江晚月帶回來的,燕明戈對這段記憶都模糊得很。

昨天宮宴上他自己醉酒也十分蹊蹺,他在朝中不是個好相與的,因為帶了五萬精兵南下,甚至不少朝臣私下議論他這是想造反,為了跟他撇清幹系,宮宴上來給他敬酒的朝臣除了長公主的駙馬再無他人。

他總共只喝了三杯酒,燕明戈對自己的酒量還是有點自信,不至於三杯酒醉得不省人事。

那麽……就是他昨夜喝的酒有問題。

他一向是個警惕的人,尤其是在宮宴那種場合。長公主駙馬來給他敬酒時,為了以示誠意,倒的酒水都是他桌上那壺的,他跟長公主駙馬都喝了三杯,不可能他醉了,長公主駙馬沒醉。

燕明戈知道有人已經開始出招,雖然這計謀低劣至極,可笑的是他竟然中招了。

宮宴上的事他自會去查,不過眼下最重要的還是哄好林初。

他自個兒在林初面前都乖得像只貓一樣,竟然有人敢給林初氣受?

呵呵,這不找死麽!

“驛站裏的下人,讓他們都回去賦閑幾天,我和夫人還是習慣自己的人伺候。”燕明戈一句話,就換掉了整個驛站的下人。

逐個排查什麽的,他還沒這個精力,不如一刀斬來得簡單有效。

管驛站中有多少人的眼線,他一下子全清理了。

一直被燕明戈忽略的江燕氏,為了找幾分存在感,從懷裏掏出帕子裝模作樣抹了抹眼角的淚珠,哭訴道:

“月兒他大舅舅啊,你怎麽就這麽早就去了……我這當妹子的,心裏好苦啊!受了氣娘家也沒個人能為我出頭了!自從當年永安侯府出事,我心頭沒有一天不是沉甸甸的!”

聽江燕氏提到自己的父親,燕明戈沉重閉了閉眼。

江燕氏見此,繼續哭道:“好在珩哥兒你是個有本事的,如今得了陛下的青眼,我心頭這塊大石頭才算是落地了,大哥哥和嫂嫂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江燕氏哭得不能自已,仿佛真是悲切到了極致,“珩哥兒啊,你是不知道,這些年,江家在京城過的是什麽日子……”

“二姑父和二姑父巴結上了韓家,在京城的日子都還不好過,那當初不如充軍漠北?”一聽江燕氏提到江家,燕明戈心頭就發冷。

燕家得勢的時候,江家討好燕家,江燕氏更是仗著他母親性子和善,把手伸的老長,直接管起燕府的事物來,當年就給了他母親不少氣受。

他和江晚雪的婚事能定下來,也是江燕氏跟只猴兒似的上躥下跳,磨破了嘴皮子才說動他父親同意。當年的江晚雪的確是溫婉懂事,他母親也是看中了江晚雪這一點,才同意這門婚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