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別惹當廚子的

封朔銳利的鳳目微眯, 看向邢堯。

邢堯拱手抱拳道:“突厥人下午襲擊了丁家村。”

池青愕然,封朔臉色也瞬間難看了起來,突厥人怎會突然在白日動手?

他問:“丁家村可還有活口?”

邢堯卻道:“無一人傷亡。”

聞言, 封朔跟池青都是一怔。

突厥人襲村, 必然會燒殺搶掠,屠村都不在話下, 怎麽可能無一人傷亡,除非村子裏的人提前轉移了。

池青趕緊催促邢堯:“你個悶嘴葫蘆, 說話別說一半留一半啊, 丁家村的人現在何處?”

邢堯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話有些賣關子, 趕緊道:“丁家村三百余口人都在西州城外, 陸大學士的公子途徑丁家村,發現附近異常, 帶著全村人棄村而逃,這才躲過一劫。”

封朔眼底閃過一絲詫異,問:“陸臨遠麽?”

邢堯答道:“正是, 陸公子如今正在西州大營外,主子可要一見?”

“陸家這對父子倒有些意思, 老子生怕同本王扯上幹系, 小子卻又主動湊到跟前來。”封朔眼中多了些玩味, “帶他過來罷。”

邢堯躬身退出大帳。

池青道:“陸大公子此舉, 倒像是想以丁家村三百條人命為投名狀, 入您麾下。”

聞言, 封朔看著輿圖上京城的位置, 一雙狹長的鳳目中閃著幽光,夕陽的余暉透過半撩起的帳簾,照射在他冠玉般的臉上, 分毫不見暖意:“京城陸家可有傳出什麽消息?”

池青似想起了什麽趣事,道:“陸大學士公然在朝堂上指責新帝耽於女色,忠奸不分,視臣子死生如兒戲,在金鑾殿上撞柱,以死諫言。惹得新帝勃然大怒,陸大學士雖是被救下來了,卻是徹底失了聖心,如今被罰俸半年,閉門思過。”

“京城有流言傳出,據說那陸大公子,本與姜家庶女青梅竹馬,但奈何嫡庶有別,被家中老母逼著和姜家嫡女定了親。後來姜家庶女入宮,新帝對他和姜家庶女那段舊情耿耿於懷,陸大公子突然被貶西州,約莫也與此事有關。”

封朔眸光微深,說了句“難怪”。

陸大學士是個忠臣,但骨頭太硬,腸子太直。

他在金鑾殿上大罵新帝,顯然不是為自己兒子鳴冤,而是見不得新帝為了一個女人,如此輕率處決自己的臣子。

但新帝桀驁,效果是適得其反。

這君臣二人離心得倒是比封朔預料之中的還快上許多。

池青幽幽道:“我都懷疑你是早料到會有這麽一天,你參樊威的那本折子簡直就是火上澆油,新帝如今是焦頭爛額。樊威縱子強搶民女,民間罵聲一片,新帝若不懲戒他,必會失了民心。”

樊威作威作福多年,新帝繼位後,他更受器重,尋常官宦人家都是盡量避著他的。

便是跟樊家起了沖突,也得打落了牙和血吞。

樊威小兒子樊盛年仗著父親的勢,長姐又是貴妃,欺男霸女,無惡不作。

最荒唐的莫過於京兆尹之女婚嫁前夕,去如意坊買簪子被樊盛年撞見了,樊盛年色起,直接在如意坊把人給強了,京兆尹之女回家後就一根白淩上吊了。

京兆尹禦前痛哭告狀,樊盛年卻只被罰關三天禁閉,京兆尹失望之下,辭官還鄉,歸鄉路上還被樊盛年追過去給打死了。

樊家是新帝養的一條惡犬,能跟樊家硬碰的,也只有封朔這頭野狼。

封朔那封彈劾的折子一遞上去,都不用他派人煽動民心,跟樊家有過節卻又敢怒不敢言的朝臣們各顯神通,有的買通茶樓說書的,有的讓街坊孩童唱揭露樊家罪行的童謠,有的還弄了張萬民訴罪狀……

都想借此機會讓樊家跌個大跟頭。

封朔聽得池青的話,眉眼間帶著寒意:“養狗卻不拴繩,這是小皇帝自己種下的惡果。”

他話鋒一轉,沉聲道:“仔細盤查昨晚留在火頭營的人。”

池清聽懂了他話裏的意思。

昨夜那個廚娘才告知他們丁家村不太平,他們派探子前去查探,也的確發現了突厥人的蹤跡。

若無意外,突厥人襲村應當是在今晚,畢竟夜深人靜才是最好的時機。

但突厥人突然冒險在白日襲村,顯然是知曉了丁家村會增防,不得已才提前下手。

一定是細作給突厥人傳了信,並且細作昨夜也在火頭營。

池青猶豫片刻後道:“那個廚娘……要不要賞?”

而今看來,那個廚娘並非細作,否則也不會把這麽重要的消息透露給他們。

封朔淡淡吐出一個字:“賞。”

今晚是營妓們最後一次去火頭營當幫廚,等明日戶籍文書發下來,本是良家女子的營妓就可以離開軍營,聽說每人還有五兩銀子的路費補貼。

營妓們都對這位大將軍感恩戴德,姜言意也越發覺得大將軍簡直就是菩薩心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