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士氣

羅店的槍炮聲依舊，鬼子從早上開始的攻擊並沒有停止，他們逐漸席卷羅店的大部分地區，十一師在得到六十七師的支援後，才堪堪穩住防線，在羅店的中部跟鬼子繼續纏鬥。

敢死連剩下的罪兵窩在四合院的廢墟中，沒人說話，一個個耷拉著頭，任憑身體躺在地上。

“茲拉！”

終於有人劃燃了火柴，點燃了一根煙，緊接著是第二根、第三根……

直到最後人手一根煙，當然，馮鍔這個時候沒點，在專心的打著他的綁腿，剛剛的戰鬥讓他的綁腿松開了！

“馮鍔，來一支？”

陳華遞過來一根香煙，馮鍔看了看地上的煙盒，很明顯，這盒煙來自於鬼子，這幫人打掃戰場的時候沒放過任何東西。

“你們輪流抽不行嗎？這煙霧，鬼子一發炮彈過來大家都完蛋。”馮鍔皺眉說道，

“要來就來吧！反正早晚是個死！”閔大個子滿不在乎的說著，

“長官，你說我們還能活下去嗎？”劉福嘴上叼著煙，死氣沉沉的聲音問出了所有弟兄們想問的話。

“不知道，我不知道能不能活下去，我就知道鬼子要想要我們的命，得拿命來換。”

馮鍔頓了頓，開口回答著。

羅店上方的天空，太陽似乎是看不慣地上的殺戮，正悄悄的躲進雲層。

“吧嗒、吧嗒……”

馮鍔開口之後，沒人說話，所有的人抽煙的頻率明顯提高了，眼看一根煙就燒到了盡頭……

馮鍔知道，這個時候必須做點什麽，要不然剩下的這些人就全廢了。

“來，大家都報一下今天的戰果，主要是我們在祁練河邊弄死了多少鬼子。”

馮鍔從懷裏拿出那本被油紙包裹的名冊，慢慢的攤開……

在剛剛和坦克的戰鬥中，他們打死的鬼子都是有數的，馮鍔現在想著能不能把死去的那些弟兄的人頭給抹平……

“大板牙弄死了三個鬼子，可是他死了……”

“我弄死了一個，不算剛剛的……”

……

在七嘴八舌中，大家的戰果慢慢的報了出來，馮鍔加上自己的，在心裏計算了一下。

“還不夠啊！還差二十七個！”

馮鍔說著，

“從河邊開始，我們死了二十多個弟兄，我答應過你們，讓你們每個人脫罪的，不算我們的，光這二十多個弟兄的人頭都不夠！”

馮鍔拍打著名冊，一臉的惆悵……

“馮鍔，要不先顧活著的吧！我們幾個的夠了不？”

王軍在旁邊惦著臉建議道，

“也不夠，光我就要殺一百個鬼子。”馮鍔一開口，就把王軍懟了回去。

“再說了，我答應了你們，現在是你們活著，如果明天誰再戰死了，也這麽弄，就是到了地下，也沒臉見那些死去的弟兄們！”

馮鍔一臉嫌棄的說著，

“那怎麽辦？”陳華問道，

“還沒到天黑，天黑才是匯報傷亡，統計戰果的時候。你們歇著，我去想辦法！”

馮鍔抓了幾個鬼子的手雷，拎著步槍慢慢的站了起來……

“馮鍔……”

“嗯？什麽事？”馮鍔回頭問道，

陳華蠕動的嘴唇不知道該說什麽？想說一起去？可是剛剛的戰鬥已經讓他們是去了鬥志，他們實在是不願意出去面對鬼子的坦克和機槍了。

“小心點！我們在這裏等你！”陳華半天憋了這麽一句話出來，

“對了，鬼子的擲彈筒和歪把子，你們有會的現在就擺弄一下，別到了關鍵的時候不會使！”馮鍔指著那一堆戰利品說道，

“我在東北軍的時候弄過這玩意，我教！”閔大個子終於開口了，

“行！學會了，總有用處！”馮鍔說完之後，自己一個人鉆出了四合院廢墟形成的狹小空間……

“噠噠噠……”

“砰、砰、砰……”

出了那個自欺欺人的狹小空間，羅店戰場上的槍聲就鉆進了他的耳朵……

“這麽近了嗎？”馮鍔嘀咕著，然後轉向向右，彎腰開始奔跑……

在馮鍔的映像中，他們現在的位置離他們不能踏過的小街只有不到一百米了，居然這裏都能聽到如此清晰的槍聲了，那就證明鬼子已經占據了羅店的整個西北地區，正朝著三十三旅最後的陣地東南方向逼近。

實際上，這是戰場資訊缺失導致的，在葉佩高的心中，這種情況他已經預料到了！

就在兩個小時前，他接到了師長彭善的電報：第98師292旅在南長溝的進攻受挫，並受到尤家樓、沈家橋兩地日軍的夾擊，戰況危急，他不得不抽調三十一旅前往解圍，所以羅店的鬼子增兵在預計之中。

“五發，在這裏打五發子彈！”

馮鍔給自己訂下了目標，他在實驗廢墟中狙擊的最佳時間，看幾發子彈才不會被鬼子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