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敢死營

三天前,南京,水西門外軍人監獄。

監獄的中央廣場上站著幾百個穿著破爛軍裝的囚犯,雖然是犯了罪的軍人,但是他們還保持著軍人基本的素質,整個隊伍顯得並不是那麽淩亂。

“我是國民革命軍第十一師師長彭善,軍政部陳長官告訴我,這裏有一幫老兵,作戰英勇的老兵,讓我帶著你們上戰場,打日本人,掙軍功,洗脫罪名。於是,我來了!”

在前面的高台上,身著中將服飾的彭善對著擴音器面色凝重,對於這幫所謂的老兵,他並不是很滿意,如果不是老長官陳誠的要求,他是不準備來這裏浪費時間的。

“強奸、搶劫、臨陣脫逃……”一個個罪名不斷的從皺眉的彭善口中噴薄而出,對於這些軍人,他是沒有一絲憐憫,在他的心中,這些軍隊的渣滓就應該接受軍法的審判,就地正法。

“你們這些垃圾,如果讓我來判決,都逃不脫臨頭一刀;不過有人給你們求情,覺得你們是戰場上的老兵,讓你們在打日本人的戰場上奉獻你們的生命,來拯救你們那肮臟的靈魂……”

“現在,你們的機會來了,從今天開始,你們就是十一師敢死營的一員,逢戰必為先,逢撤必斷後!敢死敢戰,可活,貪生怕死,畏縮不前,臨陣脫逃,必死!這就是你們的歸宿——敢死營。當然,在我的軍中,如果你們再觸犯軍法,是不會再有進這裏的機會,全部就地正法,我非常期待你們來挑戰十一師督戰隊的刀是否鋒利,花機關的子彈是否充足……”

“明天,我還會來這裏,願意接受整編,進入十一師敢死營的,洗漱之後換上軍裝,準備開赴戰場。”

“高副官!”

彭善大聲的吆喝著,

“到!”

一個年輕的上尉軍官從高台後面站了出來,一個標準的軍禮之後,等待著彭善的命令。

“你留在這裏,給他們好好講講規矩,明天中午十二點,準時出發!”

“是!”

彭善說完之後,拒絕了軍人監獄的午飯,大踏步的離開了軍人監獄,這個地方,他並不喜歡。

“連長,南京軍官學校那可是好地方啊!這個年輕人怎麽還當了逃兵?他們出來就是軍官,打仗又不用沖在前面,過兩年就可以當團長了,又有錢又有槍的!這人是不是腦袋有病啊?”

車廂裏面,連長陳盛周圍圍坐的軍官開口了。

作為十一師派來的軍官,不管是督戰還是指揮他們作戰,肯定不止一個連長,說話的就是這個連的排長,呲著一口的大黃牙,從袋子裏摸出一根皺巴巴的煙,湊在鼻子上聞了一下,然後小心的捋著這根皺巴巴的香煙,似乎並沒有給其他軍官散煙的舉動。

“他為什麽成為逃兵,我怎麽知道,你們也別瞎打聽,勞資要知道也肯定告訴你;不過他多達一百的殺敵數,還有經歷三場血戰的考驗不是那麽好過去的;現在是去打日本人,不是剿匪;日本人可沒那麽好打,東北軍好幾十萬還不是被人家從家裏攆出來了?”

連長嘆息著,似乎為自己的命運在默哀,自己怎麽就攤了這麽一個差事?敢死營連長?名義上是提了一級,可這是讓自己去送死啊!

“吧嗒!”

呲著大黃牙的二排長湊到油燈前面,掀開罩子,點燃了香煙,濃烈的劣質煙草味道在整個車廂飄蕩。

“陳盛,這個馮鍔就放你們連了,不用專門照顧;他的槍法準,在軍校的時候學業也有優秀,只要他不朝後跑,就別管他!”陳盛又想起了營長臨上車的交代,

“優秀的軍校生,下放到這裏來當大頭兵?邪門了!”陳盛嘀咕著,然後頭靠上車廂廂壁,盡力思索著……

“呼、呼……”

顯然,這種高深的問題不是他這種榆木腦袋能想明白的,很快,這個敢死連的連長就陷入了夢鄉,任憑火車的晃動,卻越睡越沉了。

運送軍隊增援上海的火車可不比旅客列車,有椅子有窗戶有廁所,這裏全是貨運車廂;悶罐車算是好的,至少沒有日曬雨淋,被分配到敞口貨車甚至是裝載輜重的平板貨車上的最慘,光是一路吹風就能把人吹成葡萄幹,至少這些人還可以在車廂裏面迷瞪一會。

“哐當、哐當……”

行進的車輪與鐵軌規律的撞擊聲和車廂吱吱嘎嘎的扭曲聲以及風的呼嘯聲一直在車廂內回響,隨著轟鳴聲的漸漸的傳進車廂,陳盛終於醒了,他知道,戰場接近了,就要下車了,他們此次的目的地上海,可是正在跟日本人血戰。

“噗嗤!”

隨著火車發出放屁一樣的響聲,踹著粗氣的火車停下了。

“哐當”

沉重的車廂滑軌拉門被拉開,撲面而來的涼風令車廂裏的所有人都為之一醒,天空已經發白,昏暗的站台上不時飄過陣陣蒸汽機車釋放出的白色水汽,大團大團的彌漫飄散在站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