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盲眼魔修(三十一)

梁宿醒來時正處深夜, 蛐蛐的叫聲若有若無,他半夢半醒,迷迷糊糊地伸手臂過去, 想要抱住顧鶴清, 卻發現旁邊的位置已經涼了。

他睜了睜眼, 然後才後知後覺, 心想, 師叔也許是去除魔了。

以前還在衡霄派的時候,顧鶴清就常常深夜下山除魔,看來如今搬出來了, 還是保持和以前一樣匡扶正義的習慣。

梁宿閉上眼睛,打算接著睡,然而屋外的蛐蛐惱人得很,往常可以將它們像空氣一樣忽視, 然而一旦入耳了, 就再也無法忽視, 存在感極強。

啾,啾, 啾……一聲接著一聲, 成功驅趕了他的睡意。

梁宿認命地坐起來, 發呆半晌, 一個福至心靈, 心想,既然都睡不著了,不如, 到外邊看看?

突然有了點興致, 從床邊站起來, 套上鞋子,往屋外走去,踏出府邸的大門。

此時正值深夜,在高大的樹的遮擋下,連月光都無法穿透下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然而亮暗與否對盲眼的梁宿而言並沒有任何區別,他靠著路上飄浮的靈氣,來到一棵樹面前。

梁宿仰起頭,順著樹幹綠色的靈氣,看到粗實的樹枝,他的心裏突然閃過一個想法:

不如,爬上去吧。

幾乎是這個想法一出現,梁宿便抓住樹枝,撐住手臂,向上一竄,整個動作過程沒有超過十秒,沒有使用任何法力,動作敏捷、迅速,熟練得仿佛曾經做過無數次一樣。

再爬上幾個高度,梁宿放松地坐在樹枝上,嘴角勾起一個微笑,姿態愜意。

山上安靜得嚇人,離開屋子後,連蛐蛐的叫聲都隱去了。

梁宿曾經懷疑這座山上除了自己和師叔兩個人,是不是就沒有其他人了,不然怎麽能這般安靜。

有時候,他的心裏會生出一個荒謬的想法:

這座山,就像一個牢籠。

沒有結界,卻牢牢地困住了他的牢籠。

時間仿佛過去了很久,周圍的安靜被驟然打破,梁宿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跑步聲,朝自己奔來,而後,聲音在樹下戛然而止。

梁宿閉著眼睛,叫了一聲:“師叔。”

“……嗯。”樹下的人沉沉地應了一聲,沉默片刻,又問,“不睡覺,怎麽跑來這裏了?”

顧鶴清回到府裏,發現梁宿不在床上的那一刻,瞳孔猛地緊縮,心臟漏了一拍,身體抖了抖,混濁的靈海更加黑暗,仿佛墨水的顏色。

幸好,整座山都在他的控制範圍之內,找到梁宿的位置後,便立刻奔來了。

“睡不著。”

梁宿睜開眼睛,往下望去,看到顧鶴清的靈體,他露出一個笑容,朝下面的人伸出手,邀請:“要上來嗎?”

梁宿本人可能並沒有意識到,他的笑容有多麽燦爛、自然,這也許是無心的一個笑容,卻牢牢地吸住了顧鶴清的全部心神,眸子清冷不再,取而代之的是濃烈如火的癡迷和愛意。

一個飛躍,顧鶴清飛到梁宿身邊,抓住他的手,坐在他的旁邊。

梁宿說:“你耍賴。”

顧鶴清挑了挑眉,俯身吻住他的唇,廝磨了很久,才饜足地問:“我怎麽耍賴了?”

梁宿的嘴唇微微泛紅,他說:“我上來的時候沒用法術,是自己爬上來的。”

見梁宿這般孩子氣的模樣,顧鶴清終於忍不住輕笑,剛才發現梁宿消失而產生了一系列陰暗偏激的想法一掃而空,低沉的笑意從喉嚨傳出來,而後,心裏湧動的是更濃烈的渴望,促使著他低下頭,再次吻上他的嘴唇。

顧鶴清從前還是那個衡霄派大師兄的時候,一心修煉,除了修煉再無其他,清心寡欲,也從來沒有那方面的欲/望。然而現在,他卻像患了一種接吻癖,只要梁宿的嘴巴一閑下來,他就想吻上去。

吻畢,兩人的嘴唇紅得不像話,甚至有點刺疼。

梁宿阻止了他的再一次動作,顧鶴清也不惱,想起了他們在樹上,便狀似無意地問道:“怎麽突然想來爬樹了?”

梁宿說:“就是半夜醒過來,發現你不在身邊,我也睡不著,突然就想出來走走,然後就爬樹了。”

聽完,顧鶴清以為他是半夜發現自己不在身邊,便出來找自己,心中湧上一股愉悅的甜蜜和歉意,他忍不住抱住梁宿,主動道歉:“對不起,師叔向你保證,師叔不會再離開你了。”

梁宿笑了笑,說:“沒關系,師叔是去降妖除魔了,保衛天下的事,自然要付出心力。”

顧鶴清垂了垂眸,掩去眼裏的神色,嘴角揚起一個溫柔的笑:“嗯。師叔這次去殺的,是一個十惡不赦的怪物,若是他還存在的話,定會從師叔懷裏搶走你,這是師叔絕對不能允許的。”

梁宿皺了皺眉,奇怪地問:“搶走我?什麽魔物會搶走我?”

顧鶴清笑了笑,垂眸,給出了一個模棱兩可的答案:“若蒼生陷入危險之中,什麽事情都是有可能發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