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長發(九)

賀拉斯曾說過, 狂怒是一種短暫的瘋狂。當江敬看到那個男人試圖做出親吻梁宿的動作時,有那麽一瞬間,他的思想凝滯, 氣血倒流, 大腦仿佛被魔鬼控制了, 腦中唯一能聽到的聲音是:

“殺了他!殺了他——!!”

“砰”的一聲, 伴隨著楊淮碩的慘叫, 他整個人猶如一頭在屠夫手下瀕死的豬,痛苦地倒在地上。但這才是個開始,江敬紅的充血的眼睛戾氣驚人, 狠戾地抓起地上的人的衣袖,握緊雙拳,又是一拳呼過去。

外面路過的人尖叫起來,顯然被休息室內的情況驚嚇住了, 但這聲尖叫也讓梁宿回過神來, 一個箭步上前去, 一把拽住江敬的手,冷聲說:“夠了。”

江敬冷不丁地被抓住, 飽含憤怒的瘋狂的眼神轉頭盯著梁宿, 咬牙狠狠地說:“不, 還不夠。”

——我想要他死。

倒在地上的楊淮碩聽到這熟悉的聲音, 懵了一瞬間, 下一秒反應過來揍他的人居然是江敬,先是不敢置信,很快地捂著臉站起來, 咬牙大喊:“江敬, 你他媽居然敢打我?!”

兩個憤怒的人對視一眼, 迅速地扭打在一起。

但楊淮碩一個養尊處優慣了的公子哥怎麽打的過一直堅持健身的江敬?很快,楊淮碩慘敗,再次倒在地上,痛苦地呻/吟。

聽到消息的程美惠剝開堵在門口的人,震驚地大喊:“這、這是怎麽了?!怎麽打起來了?!”

倒在地上的楊淮碩聽見程美惠的聲音,無力地看了她一眼,心知對方看見自己這副樣子,肯定更不願意跟自己簽約了。

梁宿對她說:“美惠,你帶楊淮碩去醫院,”他瞥了江敬一眼,“我帶他走。”

江敬聽後一直盯著他,一言不發,胸口還有些起伏。

兩人回到江敬的車上,梁宿讓江敬坐副駕駛,讓他來開車,他冷冷地說:“怒氣上頭的人不能開車。”

江敬惡狠狠地說:“楊淮碩為什麽親你?”

梁宿一邊開車,一邊淡淡地解釋:“他沒親我,他只是想嚇我。”

“嚇你?”江敬冷笑一聲,咄咄逼人,“萬一他不只是想嚇你呢?萬一他真的親下去了呢?你不會以為他只是想嚇你,所以躲都不躲,任由他動作吧?”

梁宿皺了皺眉,“你生什麽氣?”

再說了,他一個大男人,若是真就這樣被強吻了,他還不得自己動手?

上個世界他不就跟主角在健身房打起來了。

想起這段往事,梁宿的臉色也難看下來。

江敬一下子說不出話了,忍著怒氣別過頭去,一雙狹長的眼陰沉沉地盯著車窗,一言不發,車廂內恢復了安靜。不知過了多久,梁宿聽見他咬緊後槽牙,似是憋了很久似的一字一頓地說:“美惠。你都沒有這麽親密地叫過我。”

“……”

梁宿沉默了半分鐘,試圖跟他講道理:“你的名字不是兩個字嘛,我怎麽叫?”

江敬:“……”

他一下子卡了殼,一股氣堵在心口,不上不下的。

回到別墅,梁宿要到浴室洗頭,他已經做好打持久戰的準備了,去對付這頭難搞的頭發,上次江敬給他洗頭洗的很舒服,但他又不能直接上去問,你給我洗頭嗎?

這可不是“媽媽”對金主應該說的話。

可當梁宿艱難地往頭上抹洗發露的時候,江敬直接一個破門而入,走到他面前,面無表情,繃著張臉說:“我給你洗頭。”

梁宿:“……謝謝。”

於是那日的場景重現,梁宿照舊坐在椅子上,江敬站在後面,矜矜業業的仿佛真的是個孝順的兒子。

江敬原本是真的很生氣,不止是對楊淮碩,還有其他許許多多的,連他本人都不知道的生氣點。但是當他站在梁宿身後,看著梁宿在他的手下整個人放松下來,舒服地閉上眼睛時,他的怒氣就無形地消減了很多,一種更加復雜的滿足感湧上心頭。

這是他的媽媽。

媽媽,是他的。

江敬固執又滿足地在心裏重復著。

……

梁宿覺得他的手的速度慢了下來,不禁睜開眼睛,從鏡子裏看到江敬嘴角的笑意。

“……”梁宿覺得奇怪,又荒謬,這家夥明明剛剛還冷著臉,一臉“我很生氣”的模樣來著。

他看著江敬越來越往上揚的嘴角,不禁也笑了笑,說出差點崩人設的話來:“伺候我是不是很爽?”

江敬手上的動作頓了頓,隨即繼續沒事人似的給他洗頭,嘴上說:“什麽爽不爽的,我又不是受虐狂。”

梁宿看著他一副擼起袖子,任勞任怨的模樣,對他的否認表示懷疑。

洗完頭,江敬像上次那樣接著給他吹頭發,手法專業地把頭發吹到徹底幹了,暖烘烘的,他愛憐地摸著他的頭發,感慨道:“媽媽的頭發又長了。”

“是麽?”梁宿伸手到背後摸了摸,並沒有摸出長度和以前有什麽不同,但江敬這個“頭發愛好者”都這麽說了,應該就是長長了吧,他情不自禁就說出了心裏話:“……要不我把它剪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