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咬春

第二天任競年就開始收拾東西離開,傍晚時候出發,這樣還能多陪陪顧舜華和兩個孩子,這天周日,顧舜華歇班,便幫著任競年收拾行李。

其實他衣服就那麽幾件,都是以前兵團發的,其它也不過是日用品和復習資料,復習資料很大一摞。

收拾差不多,顧舜華便去做飯,眼看要進二月,按照他們的習俗,二月裏是要吃春餅咬春的,所謂的咬春就是吃春餅,到了龍擡頭這天,大門小戶的,一般都要應應景兒吃春餅。

玉花台自己有現成的白案師傅,手藝高超,一斤面能烙出來十六合,每合兩片,大小薄厚都是剛剛好,拿回來後自己搭配面醬和羊角蔥,再加上炒合子菜,卷它一個鼓鼓蓬蓬,能一口氣吃上七八卷。

正忙著,就聽到外面動靜,又聽到佟奶奶和人說話的聲音。

顧舜華耳朵尖,一聽那調兒就覺得不對,佟奶奶從來都是面上帶著笑,很和藹的一個老人,可她喜歡你不喜歡你,那聲兒是能聽出來的。

這一聽就是來了不待見的客。

顧舜華手底下不停,眼睛從窗戶往外看,果然看到一個稀罕的,竟然是陳璐。

穿著薄棉襖,外面是素凈的褂子,耳朵邊垂著兩條小辮子,小辮子上還紮著兩朵小白花,肩膀上側挎著一個帶著紅五星的帆布書包。

自從陳璐被痛打了一通後,就沒怎麽見過,元宵節時都不見人影,顧舜華快忘記這麽一號人物了,沒想到現在倒是搖搖擺擺過來了。

如今看這打扮,倒是讓顧舜華想起那本書裏,“女主陳璐”過去廊坊找“男主任競年”時候,好像就是這麽一身打扮,後來男女主相見,“男主任競年”一看到她,怦然心動,還說什麽你就是人間的四月天。

狗屁!現在才二月行不行!

其實心裏明白,那個什麽“男主任競年”的所作所為和自己的丈夫任競年沒什麽關系,從各種表現看,這根本就不是自己丈夫本性能做出的事情,但她看著,終究是反感這人,沒一點點眼力界,到現在還看不出來,一切早就變了,不是你以為的那樣了。

你還非得照本宣科?

也是納悶,都二十拐彎兒的人了,有那功夫找個工作好好幹,或者找個對象過正經日子不行,非惦記別人鍋裏的男人嗎?

而陳璐一走進大雜院,周圍好幾個都在暗地裏撇嘴,其實就是看她不順眼,不過到底是厚道人,以前蘇映紅那會兒,大家明知道她成天介鬼混,還不是給她面子,沒當面提過。

對於陳璐,大家還是笑臉相迎,只是那笑裏帶著打量罷了。

陳璐當然知道大家夥怎麽看她的,她擡起手來,輕輕攏起耳邊的頭發,到底還是硬著頭皮進來了。

她進來後,卻是一臉乖巧安靜,甚至仿佛之前她被顧舜華痛打的事根本沒有一樣,她抿唇沖顧舜華笑了笑,溫聲說:“姐,這兩天我正忙著,也沒顧上過來幫你蓋房子,現在我終於有空了,有什麽事你說話,別客氣。”

顧舜華便笑了;“陳璐,你和舅媽越來越像了。”

說大話使小錢,這本事也是一脈相傳的。

陳璐眨巴眨巴眼睛,無辜地道:“姐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怎麽覺得有點脾氣?”

顧舜華:“別提了,昨晚上有個夜貓子一直叫喚,一大早又有黃鼠狼跑過來吱吱吱地,聽著就想給她一巴掌。”

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黃鼠狼給雞拜年沒安好心,顧舜華一句用兩典,意思再明顯不過了。

然而陳璐卻是長能耐了,竟然當沒聽懂一樣,依然一臉無辜:“這也真是的,哪來的夜貓子和黃鼠狼。”

顧舜華好笑,這人還真成牛皮膏藥了?

這時候,任競年過來了。

他將行李收拾好後,又把外屋打掃了一遍,打掃過,就洗了手想過來和顧舜華一起做飯。

馬上要分別了,其實還是想多膩在一塊兒。

誰知道一過來,就看到了陳璐。

他一看到陳璐就皺眉,前幾天,他過去派出所找民警問起過陳璐的來歷,他也不好貿然和民警說陳璐是特務,畢竟沒什麽證據的事,便隨便找了一個由頭打聽了一番,結果當然查不出一個所以然,民警的意思是,這位同志從小就住這兒,沒挪過窩。

任競年從陳璐身世查不出什麽來,便開始懷疑和陳家來往的人了。

結果一來二去,還真讓他查著了一位,陳璐父親陳耀堂,最近時不時和一個人出去喝酒,那人叫羅明浩。

羅明浩這個人,他查著,據說以前也是國家水利局的職工,被開除了後,四處瞎混,現在竟然讓他混進去了一個叫福德居的飯店,當上了廚師。

這個人有一個香港關系,任競年開始懷疑,陳璐的可疑之處,可能和羅明浩有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