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陳璐到底是自己出去了,主要是家裏也沒人招待她的意思,顧躍華更是放開了和她吵吵,她自己估計也覺得沒面,也就這麽走了。

顧舜華看到,她離開的時候,眼神有些茫然,看上去很失落,腳步也有些不穩。

當下不免好笑,至於嗎,就因為任競年?

她和任競年要說只有一面之緣,有必要這麽在意嗎?

想到這裏,顧舜華腦子裏靈光乍然閃過,突然咂摸過味來了。

她一個姑娘家,突然坐那麽遠的車去看自己,要說陳璐有這麽好心,從現在來看,她是不信,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當時她是為了誰?

顧舜華想起那個削了的蘋果,她顯然是為了任競年了!

為了任競年!

顧舜華這麽回想,甚至隱約記得,那時候陳璐看到任競年,神態好像就有些扭捏,但是她當時多年不見陳璐,又看她過來探望自己,心裏多少感動,也沒多想,只以為是她太過疲憊,或者初來乍到放不開,現在回憶,卻覺得不對勁了。

她現在把這些事串起來,能肯定了,陳璐不是為了自己去五原的,而是為了任競年。

那麽,她為什麽會認識任競年,她為什麽會盼著自己離婚?

按理說,她和任競年在這之前,絕對沒有機會認識啊。

顧舜華想起這些,只覺得手腳發冷。

是了,這一切只有一個可能了。

其實之前她不是沒懷疑過,但只是隱隱的懷疑,畢竟自己獲知了先機,這應該是可遇而不可求的,並不是每個人都這樣,她也沒想到恰好她的表妹就是這情況。

但是現在看來,就是了,她的表妹也知道這個世界劇情的發展,因為這個劇情發展,所以對自己的丈夫任競年早有覬覦之心。

只是——

她唯一不懂的是,即使這樣,那也不必嬌羞到這樣,倒好像多喜歡。

比如她明知道這個世界的一些劇情,知道按照書中的發展,她會嫁給嚴崇禮,但是她對嚴崇禮,並不會有什麽特別的感覺,對嚴崇禮的一切認知和熟悉,都是置之事外的客觀和冷靜。

所以陳璐也許得到的比自己更多,也可能她的際遇和自己並不一樣。

只是到底怎麽不一樣,顧舜華不太清楚,許多事,就憑她在這裏空想,真想不明白。

晌午過後,雷永泉和另外幾個朋友一起過來,提了年禮看望自己父母,見任競年來了,也是意外,幾個人便一起說了會兒話。

等雷永泉他們走了,顧舜華又過去了一趟王新瑞家,還有她同學孫嘉陽家,當然也拜會了孫主任。

她哥正月裏回來,到時候找工作的事還不是得麻煩人家,這些人情,臨到用的時候再去維護怕是晚了,現在趁著過年正好走動走動。

一直到了傍晚時候,才算消停,顧舜華在外屋收拾床鋪,整理孩子的衣服。

孩子在院子裏和小孩們玩得歡,上午出去買的糖炒栗子讓孩子分分,栗子肉的甜香便在小院裏飄散。

任競年正請教著潘爺關於蓋房子的事,估算著這房子大概怎麽蓋,需要多少黃土石灰,哪裏能弄到黃土石灰,還有瓦工哪家好,請誰,到時候怎麽蓋。

潘爺仗義,頭一次見任競年就說得來,兩個人聊得投機。

這時候冬日的夕陽透過枯枝,落在窗前,倒是給這巴掌大的小屋帶來一抹暖色,顧舜華擡頭,看向院子裏玩耍的孩子,再看看那個在外面和潘爺說話的任競年。

便覺心都被裝得滿滿的。

其實有時候,想那麽多也沒用,最要緊的是珍惜當下,至少現在看著孩子歡快的笑臉,看他認真研究蓋房子的事,她就覺得,可以知足了。

正低頭傻想著,任競年進來了。

實在是很高的大個子,進來的時候要彎下腰,免得門框碰了腦袋,他往那裏一站,冬天傍晚那天殘留的陽光都被他擋了去。

她隨口問:“商量得怎麽樣了?”

任競年:“潘爺的意思,今年解凍早,左不過這幾天,咱們提前做準備,把人手材料都準備好,等天一解凍,馬上就開始蓋。”

顧舜華便笑了:“那敢情好。”

到底夜長夢多,喬家時刻盯著呢,不知道多眼饞,她當然是盼著今早蓋起來,住進去,這件事算是坐實了。

其實在這老北京胡同裏,哪那麽多道理給你講,占住了,蓋上了,這就是理,這種事顧舜華從小見得多了。

任競年便提起接下來的打算,瓦工得請一個,這個手藝不行的容易耽誤事,剩下的自己可以琢磨著來,就是買賣力氣的事。

這邊任競年談著自己的計劃,顧舜華突然想起白天的事,便問:“我臉上沾了點糖渣兒,你和我說一聲就行了,幹嘛還自己動手幫我擦,家裏一群人看著,他們看到多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