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獨屬於他一人的曖昧

線代這糟心玩意兒,盛寒是真的學不進去。

上課不到五分鐘,他就陣亡了。

他臉朝左側枕在小臂上,右邊的臉頰被壓扁,嘴唇被擠得微微嘟了起來,中間還張開了一小條縫。

季淩舟就坐在盛寒左邊。

左手拄著下巴,右手指間夾著水性筆,神情松散地聽著課。

他們的座位偏左,因此他每當看向黑板的時候,目光不免會掠過那柔軟濕潤的嘴唇。

目光每次都會停留片刻。

再不動聲色地移開。

他面色如常,沒人知道他究竟是享受,還是煎熬。

·

趁著教授背過身寫板書,季淩舟屈起修長的兩指,用指節碰了碰盛寒的臉蛋,想把他弄醒。

皮膚細嫩白皙,又軟又滑。

若非不想趁人之危,他真想摩挲一會兒,再捏兩下。

他早就發現盛寒的膚質特殊,稍微用力一掐就是一塊紅印,一兩天才能消下去。

但他從未嘗試過。

他怕自己一發不可收拾,從而給對方留下滿身的痕跡。

“幹嘛啊,癢,”盛寒半睜開眼,小聲喃喃著抗議,“別,他媽打擾,你爸,&%¥……”

聲音越來越小,很快就又睡著了。

季淩舟好氣又好笑,倒真的不再叫他,指尖貼著他白裏透粉的額角拈過,揪了一根頭發下來。

……

完全沒反應。

季淩舟眉梢微挑,又揪了一根。

·

上半節課過後,有五分鐘休息時間。

盛寒身體裏仿佛有個開關,上課睡得死沉,一下課,頓時精神抖擻。

他湊近季淩舟:“我剛才做了個夢。”

季淩舟掃了他一眼。

眼角泛紅,眼裏濕潤,右側臉頰被壓出睡痕,頭發睡得亂糟糟的,一副被欺負過的模樣。

季淩舟喉結滾動,目無焦距地轉看桌面。

“嗯,什麽夢。”

“我夢見——”盛寒神秘兮兮,“我被人吊起來了。”

季淩舟猛然擡眼,眼皮不自然地跳了跳,眸光意味不明地盯著他:“嗯?”

盛寒見對方感興趣,講故事的興致瞬間上來了,掩住嘴巴壓低聲音,故弄玄虛著問:“你猜是怎麽吊的?”

“……”

這誰敢猜,一猜就想歪。

季淩舟頓了頓:“吊死鬼那樣吊。”

“嘁,那可真醜,沒創意,”盛寒嫌棄地撇了下嘴,“是頭發被吊住了。”

季淩舟:“……”

這得更醜吧,頭皮還在嗎?想想就疼,還血腥。

等等,頭發?

盛寒把頂發握成一撮,比比劃劃著說:“就這麽樣,直接拴起來的。我頭皮好像還疼了兩下,跟成真了似的。”

季淩舟:“……紮個辮吧,適合你。”

“?”盛寒腦補出畫面,生氣地皺起眉,“什麽意思?你說我像四歲小孩?”

“怎麽會,”季淩舟晃晃食指,“最多三歲。”

盛寒:“???”

你很囂張啊?兄弟?

·

盛寒剛想跟季淩舟大幹一場,地中海教授就進教室了。

他惡狠狠瞪了季淩舟一眼,做了個抹脖子的手勢,表示“下課再找你算賬”。

季淩舟禮尚往來地點了下頭,表示“三歲都有點多”。

老師在黑板前講起課來,盛寒理了理睡亂的頭發,氣哼哼拔開筆帽,低頭看向課本。

——幹幹凈凈,跟新書差不多。

“……”

負罪感令他沉默了兩秒。

“下半節課我一定好好聽。”盛寒發誓說。

·

五分鐘後。

盛寒坐得很直,雙手手掌抵著下巴,手指扒著眼皮,眼睛倒是沒闔上,但根本看不到黑眼仁。

季淩舟不忍:“……睡吧。”

別把老師嚇著了。

盛寒迷迷糊糊間聽到了,但似乎還想死撐,翻著白眼的眼睛顫了顫,含混地“唔?”了一聲。

“我都聽會了,過後再教你,”季淩舟捏住他的手腕,放到桌面上,輕聲說,“聽話,別弄傷了眼睛。”

盛寒在困到極致的時候,意識是渙散的。

因此,根本分辨不出對方此時的語氣,究竟有沒有哪裏不對勁。

他只朦朧地、不經意地、從早已忘卻的記憶深處,回想起初中的時候,和季淩舟坐同桌的那段時光。

季淩舟數學好,是公認的學霸。

別人來問題從來不理,卻只給他一人講題,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

或許,他早就在潛意識裏……

覺得季淩舟,是個可以依靠的人。

他突然回光返照似的,猛地抓住季淩舟的手背:“靠你了!爸爸相信你!”

話音剛落,倒頭就睡過去了。

手卻沒松開。

季淩舟瞳孔驟縮。

他沒敢看向自己的手背。

而手背上觸感,昭示著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片刻後,他依舊看著黑板,把覆了溫軟的右手,不動聲色地挪到桌下,放到了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