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山洪來了!

桃桃繼續打量著關海珊的畫室。

畫室的地上,靠墻放著好多幅畫。不過,全都面朝裏放著。

桃桃走過去,翻開一幅,愣住。

——畫裏還是她。

畫上的人兒穿著平時的衣裳、坐在田坎邊,一手拿著根草兒,一手的手肘撐在膝頭、手掌托腮,正看向遠處一望無垠剛剛才插了秧的稻田。

少女看向稻田的眼神,得意、俏皮而又充滿了滿足感和優越感,好像在說:哈哈這就是朕的江山、是朕的天下、是朕的稻田!

桃桃忍不住噗嗤一笑。

關海珊有些緊張,“這個還沒畫完,差點兒顏料。”

桃桃小心翼翼地放下這幅畫,又拿過另外一幅。一看,又是一愣。

——畫上還是她?

這幅畫裏的少女正在生氣。

這是在農家小院裏,大黃狗打翻了一盆花,正耷拉著耳朵害怕地縮在一旁;少女拿著個掃帚,低頭怒視著大黃狗。

不過,少女的肢體語言雖然是在生氣:嘴兒抿得緊緊的、面頰處也微微鼓起、一副氣嘟嘟的樣子……可她眼神靈動清澈,眼裏半分怒意也無,甚至還有些想笑。一只手淩空探向大黃狗,看起來是在罵狗,但也很像是想去rua一把皮毛油光發亮的大黃狗。

桃桃沒能忍住,又笑了。

關海珊越來越不安,“這個、這個也還沒畫完……”

桃桃又將這一幅畫也輕輕放下,拿過另外一幅。

她頓時“哇”了一聲,表示驚嘆。

——這是一副生產隊插秧圖。

關海珊的視覺是很寬廣的,所以這幅畫的主體就是大面積的農田,已經有很多田塊蓄了水,人們正在田間勞作,男的腦袋上包著毛巾、女的戴著鬥笠。

最絕的是,畫中的男的女的,也就只比螞蟻大一丁點,在桃桃看來,也就是幾塊塗料或者顏料什麽的,但就是能把畫中人的性別、他(她)們正在做的事情給準確的表達了出來!

大多數都是站在水田裏插秧的,停下來揉後腰的、擦汗的,也有擔秧送苗的,坐在田坎邊喝水休息的……

幾十個帶著明顯動作特征的人,竟沒有一個是重復的!

再看看整體效果,遠山如黛,水田裏倒映著天上的藍田白雲,田坎著長著星星點點的野花……

桃桃驚嘆,“天哪,這幅畫真美!”

關海珊沒吭聲。

要放在以往,有人這樣贊嘆她的畫,她只會覺得驕傲。

但不知為什麽,桃桃稱贊她的畫,卻讓她……莫名有了一種羞恥感。

就好像……

她不配。

關海珊咬住唇,心想桃桃是外行,只知稱贊,她卻已在一瞬間就看到了好多處可以再繼續修改得更好的地方。

她必須修改,讓這幅畫變得更完美,才襯得上桃桃的稱贊。

然而內容深處還有讓關海珊不安的因子。

她飛快地瞄了一眼畫作上的一個小小的人物,並在內心暗暗祈禱:可千萬別被桃桃看出來呀!

結果——

桃桃笑盈盈地指著畫作裏的一個小小的人物,用陳述性又略帶著點驕傲的語氣說道:“……這是我。”

那是一個奔跑在田坎上的少女的背影,她一手扶著鬥笠、一手抓著斜挎在身上的包,因為奔跑速度太快,那個包也隨著主人的奔跑而飛揚了起來……以至於少女不得不用手緊緊地抓住那個包,才能避免讓它成為阻擋她急切前進的障礙。

少女壓根兒沒露臉,但桃桃就是能從那纖腰長腿和鬥笠的樣式看出來,這確確實實就是她!

關海珊的臉“噌”的一下,瞬間漲得通紅!

桃桃又看了好幾幅畫。

她有點兒明白了。

【關海珊驚恐眼:你明白啥?】

在這間畫室裏,只有那一幅被舊床單罩起來的百鬼朝仙圖,有點兒驚世駭俗。

——那畫裏的救贖意味太明顯。

而且那幅畫還超級大,一看就傾注了關海珊很多很多的心血。

其他的畫作,大多數都是鄉村見聞實錄,幾乎包括了如意村裏所有的農耕生活。

關海珊的畫風再寫實,也帶有主觀上的情緒渲染。所以畫作視覺誇張、帶著壯麗的美感,且每一幅畫作都是生機勃勃的!

桃桃,“這些都是你準備拿去參加比賽的?”

關海珊長長地松了口氣,心想:她到底還是不明白。

心底有著難以言喻的悵然若失。

可轉念一想:但凡是村裏眼睛沒瞎的,就都看得出宋秩也在追求桃桃,大約也只有桃桃自己不知道。或者說,桃桃也是知道的,但她不在乎,仿佛人類在她眼裏根本就沒有男女性別之分,更加不明白男歡女|愛一說。

【關海珊:如果自己的歡樂就是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之上的話,那麽我願意每天都這麽歡樂。】

【宋秩:謝謝,有被內涵到。】

關海珊的情緒平靜下來,心情也好多了,淡淡地說道:“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