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剿滅

季央靜坐了許久才慢慢緩過些勁來, 瓷器滑過桌面拖拉出聲響,一杯熱茶被推至面前,看著漂浮在杯面之上的碧綠的茶葉, 季央心裏的浮動漸漸平息。

她朝著坐在對面的男子感激一笑:“方才多虧大人出手相助,季央感激不盡。”

“感激不盡?”對方語鋒輕揚, 不甚滿意的說:“總不能光是嘴上說說。”

季央錯愕看向一臉瞧不出真假的沈清辭,暗自斟酌後道:“季央欠大人一份恩情, 若是他日大人有需要季央還恩的地方, 只管言明。”

這話在沈清辭聽來就是一個字, 虛, 他能需要一個小姑娘幫什麽忙。

再說了,怎麽碰上裴知衍就是以身相許,到他這兒, 一句話就打發了。

沈清辭那該死的好勝心又上來了, 喝了口茶懶洋洋道:“雖說方才這事,還稱不上是救命之恩,但也差不離了吧。”

季央知道沈清辭一向都是嘴上不饒人的,還尤其喜歡看人窘態,她估計自己說什麽他都能挑刺,於是道:“不知大人想要我如何報恩。”

因為適才的驚嚇還沒完全退去,此刻季央說話時, 眼睫不受控制的虛顫著,顯得有幾分惴惴不安, 像是又被嚇到了。

沈清辭咋舌, 這麽不禁嚇,他收了玩心,決定還是改日去向裴知衍要謝禮算了, 這回還不欠他個大的。

這麽想著,沈清辭擺擺手道:“罷了。”

“不過,方才你選擇跟我走,就不怕是才出虎穴又進狼窩。”

季央想了想道:“大人看著心慈面善,季央相信你是君子。”

心慈面善?這該是用在他身上的詞嗎?沈清辭一口茶含在口中,感覺若是咽下去他能被噎死。

見季央還是驚魂未定的,又不好跟她計較,沈清辭從前一直覺得憑裴知衍那樣恣意灑脫的脾性,與之相配的應該是大方又不失英氣的女子,而非是向季央這樣嬌弱到經不起風雨摧的女子。

這種感覺就像是的荒野裏披靡獨行的狼與田野裏的兔子湊成了對,哪有狼和兔子在一起的,怎麽想都違和。

可當他在腦中將兩人放在一起時,又有一種怪異又莫名的相配感。

沈清辭看向她腰上的玉佩,挑眉笑道:“倒還有點小聰明。”

只要楚湛不是真的被那档子事沖昏了頭腦,他就要掂量著動了季央的後果。

季央見他對自己有裴知衍玉佩這事一點也不意外,心裏有些疑惑,在今日的事之前,除了螢枝她沒有與任何人說過這事。

那麽就只可能是裴知衍告訴他的,他不是最怕旁人知曉這事嗎,怎麽會……

“行了。”沈清辭起身道:“既然沒事了,那我就走了。”

看到季央從茶樓出來,螢枝與芩香皆通紅著眼,擔憂的圍了上去。

季央道:“今日之事對誰都不能說,可記住了?”

她撞破了楚湛與太子妃的醜事,恐怕不是那麽容易就能過去的。

見螢枝和芩香都受了驚,季央穩下心神安慰了兩人,等自己坐到馬車上時卻忍不住,後怕的小聲啜泣起來,她哭得渾身都在顫抖,瘦弱的肩頭一抽一抽的。

她方才真得怕急了,她不敢想象如果沈清辭沒有出現,如果楚湛不顧忌裴知衍,要強硬對她……

若是他再來尋麻煩,季央不敢想,無助的抿緊了唇。

她現在回想起來,才覺得自己上輩子真的被裴知衍保護的太好了,她從來沒有遇見過這些荒唐可怕的事。

*

渝州府衙。

知州顧培安恭敬的稟報連日埋伏在離峽關一帶所搜獲到的情報。

待說完,顧培安才朝那背向眾人,立身在明鏡高懸匾額下的巡撫大人看去。

他原以為朝廷委派來徹查流寇一案的官員定是威儀並重,怎麽也沒想到竟是如此年輕,氣度溫雅的一位。

然而接觸之下,顧培安才感受到這位裴大人的威儀並不是在外表,而是哪怕他看著你笑,卻也能讓人感覺到沉重的壓力。

看他負手在背,指尖慢條斯理的輕點在手背上,顧培安就已然感到一陣迫人的氣勢。

裴知衍思索片刻後道:“不要打草驚蛇,你先派三路人,以上、中、下埋伏。”

流寇占據離峽關,那裏地勢難測,最穩妥的方法就是分截逐一攻破。

顧培安領了命,還未退下,就見高義急匆匆地走了進來。

他拱手道:“稟大人,屬下收到從京師加急送來的急函。”

裴知衍回身,接過高義手裏的信,他認得是沈清辭的筆跡,眉心一跳,長指快速揭開臘封,抖開信紙。

裴知衍一行行看下去,神色從一開始的不顯山水,到漸漸陰沉,待他折起信紙重新擡起眼時,已經徹底鐵青了臉。

高義心裏一驚,不知信上寫了什麽,世子輕易不顯露情緒,能讓他變了臉色,說明是怒到了極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