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胡來

季宴前腳剛離開,高義就一個跨步上前,對著裴知衍大驚小怪道:“世子,季宴方才說得那番話究竟是什麽意思?”

高義早在裴知衍還在軍中時就一直跟隨左右出生入死,說話也不講究太多規矩。

“而且屬下看他那樣子,非但沒點感激,怎麽反到像是來算賬的,世子可是他妹妹的救命恩人,他竟敢把您說成是小毛賊。”

高義說了一通後,下了結論,“您怕不是被季家給訛上了。”

“隨他去。”

裴知衍輕撣衣袍起身,唇邊的笑意略顯輕慢,並不放在心上。

這般從容不迫讓高義懸起的心落回了肚子。

也是,誰還能把世子爺怎麽著。

*

葉青玄從葉老夫人那裏出來,沿著回廊往外走,穿過一道月門,擡眼就見臨湖的六角亭內,季央正倚坐在美人靠上。

細風吹動她的發絲,輕柔拂過凝白的面頰,粉白的指尖無意識的繪著憑欄上的雕花,勾起落下。

葉青玄看得心頭半酥,不由得加快了步子。

季央余光瞥見有人過來,等看清楚他的半邊面容,毫不猶豫的起身就走。

葉青玄愣了下,追上去道:“表妹。”

季央不得不得停下來,深吸一口氣,回過身朝他垂眸一笑,“表哥。”

葉青玄才從葉老夫人那裏得知了季央落水一事,關切詢問,“表妹身子可還好?”

季央將葉青玄的臉與記憶中重疊起來,仿佛又看到他掐住她的下巴逼她笑,寒意從骨縫裏滲出。

“一切都好,表哥不必擔心。”還能平靜的和他說話,已經是季央能做到極限了。

“沒事就好,祖母方才和我說得時候,你不知道我有多緊張。”

葉老夫人刻意瞞下了是裴知衍救起季央的,她告訴葉青玄就是希望他能好好撫慰一下季央。

葉青玄看出她情緒不高,向她解釋說,“這些日子我隨著太子在忙吏部衙門的事,實在抽不出身,不過接下來有三四日的空閑,若是表妹願意,我可以陪你四處去走走。”

“不必了。”

季央脫口而出,抗拒之意太過明顯,兩人都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葉青玄看她的目光多了些探究,他了解季央的性子,軟的就像水,鮮少會有像這般強硬的時候。

螢枝是最清楚季央的變化的,但她也只當做小姐是有了心儀之人才刻意與葉青玄避嫌。

螢枝道:“表少爺,我家小姐身子才剛恢復,不宜多走動。”

葉青玄聽罷一笑道:“是我思慮不周,不出莊子的話,只好想法子尋些雅趣了,對弈或者音律……總能陪表妹解解悶。”

季央手心裏已是一片冷汗,若不是重活一次,她恐怕還察覺不到葉青玄性格的偏激,他話說得滴水不漏,看似體貼遷就,實則強勢,想要做的事,無論如何也要做到。

季央猶豫著是不是幹脆就挑明直說,卻又怕葉青玄面上不會有什麽動作,暗地裏卻會用些極端手段。

好在這時,伺候葉青玄的小廝路安匆匆跑了過來,喘息幾下道:“大少爺,府上派人來傳來口信,說是陳侍郎讓你盡快回去過去吏部一趟。”

葉青玄如今雖還在詹事府任職,但已經跟著吏部侍郎陳辭學習,他神色詫異地問,“如此著急?可有說是何事?”

路安搖頭,“來的人沒說。”

“去吩咐門房備馬車。”葉青玄對路安說完,遺憾看向季央,“還說要陪表妹幾日,看樣子注定是不成了。”

季央聽到他說要走,繃緊的肩頭松懈下來,恨不得敲鑼打鼓來送他,“表哥快去吧,不要耽誤了正事。”

葉青玄微深的目光落在她身上,一眼後又笑道:“表妹好好照顧自己。”

等葉青玄離開季央才慢慢往回走,她的兩條腿都是發軟的。

這是葉家的莊子,她再呆下去少不了還要和他碰面,到那時連避都不好避,幹脆這次和哥哥一起回府。

正想著,季宴就回來了。

季宴打發走螢枝,還關了門,不死心的跟季央磨著嘴皮子,“阿央,你要不再考慮考慮。”

“你別看裴知衍現在端的跟個清貴公子似的,可那雙手殺過不知多少人,沾過多少命。”季宴明知季央膽子小,還故意壓低聲音,說得瘆人。

季央自然知道了,“世子殺伐於戰場,誅得都是來犯的敵人,是已身許國的英雄。”

季宴看季央的眼神都不一樣了,他以為她聽了會害怕才對,可這話裏話外的傾慕之意是怎麽回事?

季宴恨不得把早八百年前的爛事都翻出來,“還有,早些年他還在國子監讀書的時候,只因一言不合就將英國公的庶子劉冶揍的鼻青臉腫,簡直狂傲之極。”

季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季宴剛想說能松一口氣,就聽她道:“那定是劉冶有錯在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