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他用命來賭

狂風呼嘯, 夾雜著雪花,刮在人臉上,如同刀子割著皮肉又冷又疼。

安杏和槐明呼著一團白氣, 走在了最後,轉身扣上門扇, 飛雪的寒氣瞬間被擋在了門外。

沈煙青這兩日都在沈煙冉的院子裏,爐火燒得旺, 屋內一股暖烘烘的熱氣, 沈煙冉進來便褪了身上的大氅, 掛在了壁障上, 轉身去了裏屋凈手。

出來時,江暉成已經坐在了火盆邊上的一張木椅上,身上的大氅沒褪, 肩頭沾了不少雪花。

安杏張羅完茶水, 便同槐明一塊兒退到了外間。

沈煙青則拿著自己這兩日在屋裏做好的一對護膝,打算待會兒回去拿給寧成浩。

見沈煙冉出來,沈煙青突地才想了起來,立馬交差道,“四妹妹上回托我拿給將軍的那對護膝,我可已經交到了將軍手上。”

當初沈煙青打算前來幽州,問沈煙冉有沒東西要帶著江暉成, 沈煙冉找不出什麽來,便將自己剛縫制好的一對護膝帶給了他。

那時, 沈煙冉還沒想起前世, 如今即便想起來了,總也不能再要回來。

沈煙冉沒吭聲。

沈煙青起身將她拉到了火盆前的軟榻上坐著,“四妹妹好生招待將軍, 我去尋你姐夫。”她已經兩日沒見到寧成浩了,適才讓江暉成進來,也不過是想給他們一個獨處的機會。

兩人的婚期都已經定了下來,若無這場瘟疫,半個月後,他們就該成親。

這節骨眼上,卻鬧起了矛盾。

沈煙青問過沈煙冉好幾回,到底是什麽原因,沈煙冉只說“不喜歡了”,怎麽也不告訴她實話。

不說就不說,只要兩人和好,她就放心了。

沈煙青說完,轉身拉著自己的丫鬟走了出去。

屋裏只剩下了江暉成和沈煙冉,氣氛一瞬安靜了下來,沈煙冉擡頭看了一眼,見江暉成手邊上已經有了茶盞,也沒什麽好招待。

且,外邊的雪並不大......

沈煙冉沒再去管他,安安靜靜地坐在榻上,烤著炭火,並沒覺得不自在。

江暉成的目光盯著她被火光映紅的半張臉,接了適才沈煙青的話,“護膝我收到了,多謝。”

“將軍能用就成。”身上被炭火一烤,沈煙冉難免有些昏昏欲睡。

江暉成看著她臉上冷淡又疲倦的神色,知道她在等著自己離開。

前世最後的那段日子裏,她也是這般,不喜言語,安靜地坐在榻上陪著他,雖不說話,臉上卻隱隱透著疲倦和不耐。

久而久之,他害怕再見她這麽一張臉,去的次數也少了。

後來進她的屋,唯一能尋的借口,便是他們的孩子,能讓她開口同自己說上一兩句話的,也只有孩子。

江暉成喉嚨輕輕一滾,到底還是鼓起勇氣,起身離開了自己的椅子,一屁股坐在了對面她身旁的軟榻上。

沈煙冉下斂的眸子,瞬間擡了起來,涼涼地,冷冰冰地看著他。

“就坐一會兒。”江暉成索性也不要臉了,瞥開目光沒去看她,“這不是婚約還沒退嗎。”

沈煙冉看了他一會兒,淡淡地轉過頭,正要起身,江暉成及時地按住了她的胳膊,突地道,“我不想退婚。”

沈煙冉被他一只手緊緊地攥住了胳膊,眉頭擰起,倒也沒再動。

江暉成見她沒再掙紮,才緩緩地松開了她。

一世為人,經歷了生死,便也明白,有些話當時不說,或許就永遠沒有了機會。

前世看著她死在了自己的面前,他才明白何為悔。

重新來過,斷也不該再去走了老路,無論那結果如何,他都應該告訴她。

江暉成側過身,目光溫和地落在她的一排眼睫上,輕聲道,“從我知道那些夢,是我們的前世之後,我便只有一個念頭,去找你,趁你還沒有想起之前,娶你為妻,這輩子好好地同你過日子。”江暉成的聲音頓了頓,接著道,“我不否認這其中確實有悔,和對你的補償,可更多的是慶幸,慶幸你還活著,慶幸咱們還能重新來過,也慶幸我還未曾讓你失望,我已經將咱們這輩子都規劃好了,這一世換我來,我來疼你,我去向沈家提親,主動承認是我先喜歡的你,有了前世的經歷,我大抵還是有了心虛,生怕哪裏出了差錯,怕你突然想了起來,為了讓這樁婚約堅不可破,我去找皇上要了一份婚書。”

江暉成喉嚨微帶沙啞,“那日知道你回來了後,我確實難以接受,但如今倒也覺得挺好,上輩子那些我未履行的承諾,未曾盡過的夫君之責,我總不能都抹個幹凈,當做什麽都沒發生,自私地讓你再來愛我一回。”

火爐子裏的炭火“噼啪”一聲。

江暉成看著她依舊平靜的神色,眸色被跟前紅彤彤的炭火映出了幾分殷紅,啞聲道,“我知道經歷了一世,如今再來同你說前世我並非是因為恩情,而是喜歡你才同你成的親,有多荒唐不可信,但我娶你時,確實是如此,後來的我不知珍惜,仗著你對我的喜歡,漸漸地忘了初心,我也承認,是我辜負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