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將軍,我有個妹妹。(後面……

她終究是個姑娘,不適合守夜,且董太醫見過的病症也比她要多,更合適。

昨兒忙了一夜到這會兒,沈煙冉還未回過營帳,一身衣裳被血糊得不成樣,說話時,盡量離江暉成遠了些,兩人之間的距離越拉越遠,沈煙冉趕緊又加快了腳步,跟了上去,“像將軍這樣的身子骨百年難得一遇,不能讓小病小痛鉆了空子,先前我瞧將軍印堂有些發黑,道是腸胃不適,如今一瞧,多半是夢魘的緣故,將軍......”

江暉成頓住了腳步,忍無可忍地盯著跟前身板子嬌小的大夫,發現昨夜在戰場上所獲的傲氣,竟蕩然無存了。

心頭的躁意一瞬浸入了眸子,江暉成咬著牙,很堅定地丟給了她一句,“本將沒病。”

說完轉身就走。

沈煙冉愣愣地站在那。

他是驢吧,倔成這樣......

見眼前的背影越走越遠,沈煙冉又扯著嗓子勸了一句,“將軍,有病得治,可拖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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寧侍衛打聽完物資回營,轉頭就見江暉成黑著一張臉進來,不由一愣,迎了上去,“將軍。”

江暉成將拆下來的綁帶,撂到了木榻上,適才從馬背上下來,就被董太醫截住去了一趟後營,如今一身鎧甲還在滴水,“物資到哪了?”

寧侍衛正要稟報這事,神色凝重地道,“昨夜暴雨,山谷塌了方,補給的隊伍已在山腳下堵了一日。”

後營的情況,董太醫已同江暉成稟報過了,昨夜止血藥已用完,再這麽熬下去,其他藥材也將會陸續耗盡。

這一場仗雖說打贏了,陳國的兵將損失也不小。

天亮時,余下的三萬大軍已趁亂悄然撤離趕回長安支援新皇勢力,如今營地實則只留了五千余人,傷員占了一半,避免路途顛簸,還得再此整頓幾日等待醫治。

沒了藥材,一切都是白搭。

江暉成剛進屋,轉頭又走了出去,“帶一隊人馬,隨我走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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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煙冉見過江暉成後,回到營帳才吃了幾塊糕點,外頭突地又擡進了兩個血淋淋的傷員。

跑堂的趕緊招呼她過去,“沈大夫快瞧瞧吧,這止血藥沒了,該如何是好......”

“一點都沒了?”沈煙冉咽下一口水,胸口噎得發疼。

跑堂的搖頭,整個藥材庫房落在地上的渣子都被搜出來了,可不就是一丁點都沒了,沈煙冉又讓他去其他營帳裏尋尋。

跑堂跑了一趟,空著手回來,最後還是安杏在她的藥箱內找到了一些,拿出來也就一撮,勉強夠一人。

兩人身上都是刀傷。

一個傷在胸口,明擺著只剩下了半口氣,即便是止住了血,怕也熬不過今夜。

另一個傷在肩膀的人,倒是還有得救。

在軍營呆了幾日,見過了太多的生死,沈煙冉也明白一個道理,藥要用在點子上,能救的義不容辭全力相救,不能救的不去白折騰功夫。

沈煙冉接過了安杏手裏的藥,讓跑堂的將那位尚且還有機會活下來的士兵,擡到了榻上。

一忙乎,不知不覺天又黑了。

營帳內燃起了一盞又一盞的燈火,沈煙冉蹲在傷員跟前,仔細的縫著針,耳邊時不時嚎出幾聲呻|吟,屋子裏的傷員橫豎被吵得睡不著,幹脆磨起了嘴皮子。

“這仗打得可真是痛快,老子騎在馬背上,看那遼軍的腦袋,就像一個個的南瓜,一割一個準,那耶律榮最後見到將軍,竟忘了提|槍,轉身就跑......”江暉成帶著最後一批人馬撤回了營地之後,這場維持了三個月的仗算是終於打完了,白日裏軍中的將士已經歡呼了一場,這會子心頭的激動還未平復。

“這一趟回去,也夠咱給兒子們吹噓一輩子了。”

身旁一人嗤笑道,“你媳婦兒都沒,哪裏來的兒子。”

“媳婦兒還不容易,等老子回去,先娶他個大家閨秀,生幾個胖兒子,再納兩房妾室,日日等著被人伺候......”

“你還是趕緊睡上一覺,別說兒子,夢裏說不定連孫子都有了......”

營帳內頓時一陣哄笑,呼痛的呻|吟聲也停了下來。

一屋子人正說得正起勁,身後的賬簾突地被人掀開,涼風冷不丁地從外灌進來,沈煙冉膝下的一截衣擺緊緊地裹在了腳踝上。

安杏立在門口守夜,轉身迎了上去,還未來得及開口,便被進來的那人猛地推開,摔在了旁邊的盆架上。

“呯呯彭彭”的一陣響,屋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沈煙冉聞聲擡頭,一雙眼睛熬得通紅,詫異地看著來人,只見那人的目光惡狠狠地巡視了一圈屋內,厲聲問道,“誰是沈安居?”

沈煙冉還在縫針起不了身,聲音帶著疲憊,“何事?”

那人咬牙切齒地盯向了沈煙冉,“鏘”地一聲抽出了腰間的長劍,直直地朝著她沖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