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主子死了,她豈能苟活……

猝然湊近的一張臉,幹凈如雪,精致的五官比起夢裏的更為清晰,此時並沒有梨花帶雨,江暉成卻仍察覺到心口有了異樣。

似是藏在了腦海裏許久,突然蹦了出來,既陌生又熟悉。

可他就從、未見過他。

“起開!”

見他突然變臉,沈煙冉心頭實則有些發虛,但還是秉著醫者良心,堅持道,“不過就是兩貼藥的功夫,藥不會太苦,真的......將軍要是怕苦,我這有糖......”

大哥屋裏的幾個小崽子喝藥怕苦,每回她都是這麽哄的。

江暉成撩眼看著跟前這張同他夢裏一模一樣的臉,昨兒擾得他一夜未眠的詭異之感,似乎又慢慢地浮了上來,身子不覺往後一仰,目光也變得淩厲,咬牙道,“我沒病。”

沈煙冉懂得看人眼色,立馬閉了嘴。

若讓她繼續說,她還得勸一句,“其實很多患者,起初都覺得自己沒病......”

沈煙冉頗為遺憾地坐了回去,正想著他今兒這一番他到底為何,安靜的耳邊突地闖進了一道嗚咽聲,“求求你,放了我吧......”

沈煙冉下意識地擡起頭看向了江暉成,解釋道,“不是我。”

她真沒哭。

江暉成的眼皮子肉眼可見地跳了一下,目光復雜的落在她那張巴掌臉上,生生地頓了幾息後才猛地起身走了出去。

此處是後營的藥材庫房,再往後是負責將士夥食的廚子和漿洗的仆人。

雨後的黃泥路確實不好走,沈煙冉緊跟在後,腳底溜了幾回,擡頭往前一瞧,江暉成的一雙筒靴穩穩地踩進了泥裏,絲毫沒受影響。

沈煙冉捏著衣擺,跑起了趟。

追上時,江暉成的腳步已停了下來。

後營的人幹的都是些粗活,即便是落雨天,營帳的賬布也掀開了大半,此時裏頭發生的禽獸之舉,沈煙冉看得一清二楚。

婢女的嗓子都喊啞了,壓在她身上的士兵依舊沒有停手,“賤婢!爺看上了你,那是你的福分,再過幾日等到前營絕了軍糧,一幫子爺們,頭一個便拿你們開刀,何不趁如今還有一口氣在,陪爺快活一把,等食了你肉,爺也好留你一副完好的骨頭,替你找個地兒埋了,總好過留著這讓人永世踐踏......”

沈煙冉之前雖聽說過,戰場上的士兵在彈盡糧絕之時,會先殺馬食人,可親眼見到,還是受到了不小的沖擊。

陳國再凋零,也不至於淪落至此。

沈煙冉沖出一步剛踏出去,江暉成也“鏘”地一聲抽出了劍,後移的手肘不偏不倚地撞上了她的胸膛,沈煙冉腳跟沒穩住,往後溜了好幾步。

江暉成回過頭,眼裏的神色同昨兒初見她時如出一撤。

沈煙冉:......

“閉眼。”

沈煙冉沒理解他的意思,努力地往前爬了一步,還沒站穩,跟前青黑色一道影子突地從她頭頂罩了下來,寬大的手掌不由分說地蓋在她的眼睛上,連個縫兒都沒留。

沈煙冉被他捂住眼睛什麽也瞧不見,身子隨著他擲劍的動作踉蹌了幾步,淡淡的冷梅香,冷不防地鉆進鼻尖,沁入了腦海。

很好聞。

沈煙冉腦子一糊,失了神。

“國有國法,軍有軍規,但凡是我手底下的兵將,若再有今日之舉,此人便是下場。”

沈煙冉的耳朵就貼在他的胸前,能清晰地感受到他說話時震動的胸腔,不覺半邊臉燙得發疼,心頭正七上八下亂跳之時,心口深處卻竄出了一陣隱隱的刺痛。

沈煙冉猛吸了一口氣,胸口悶得慌,不由伸手捏住了他的指關節,用力掰了掰。

江暉成沒放,又拖著她轉了個方向,“沒見過殺人,就別看。”

等近處防守的幾名侍衛聞到動靜趕過來,拔出了江暉成插在士兵後背的佩劍,將人拖走了,江暉成的手才驟然一松,不僅是手,整個人都離開了她好幾步,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後營,留了沈煙冉一人立在那。

耳邊的哭泣聲傳來,沈煙冉才拉回了神智。

適才江暉成一劍下去,士兵當場就攤在了地上,哭的人是縮在營帳角落裏的幾位婢女。

軍規裏早就定了規矩,將士不可擅自到後營,平時前營的人根本過不來,今兒休整,心生歹念的士兵偷偷摸進來,想來也沒料到將軍也過來了。

戰場上本就人心惶惶,鬧了這一出,那名險些被玷汙了的婢女,已抖成了篩子。

江暉成只管將人殺了,也不讓人善後,沈煙冉只得上前從營帳內找了一塊不知用何的麻布蓋在了婢女的身上,安慰道,“不用怕,咱們將軍是好人。”

婢女使勁兒地點頭,哭聲小了些,身子卻還在發抖。

沈煙冉知道她是被嚇壞了,試著同她說話,“你叫什麽名字?”

“回,回大人,奴叫安杏。”

沈煙冉笑了笑,“我不是什麽大人,我姓沈,是前兒從芙蓉城剛來的一批醫官,不知姑娘從哪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