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章 補償,朕無所不……

盛京城的除夕夜, 有一夜不息的煙花表演,李瑜落下最後一筆時,正有一束煙花炸響, 嗖的一聲, 光芒在夜空中花瓣一樣散開,一瞬的光輝後又歸於寂滅,最後能剩下, 只有一地叫人不忍多看一眼的肮臟灰燼。

花宜姝聽見李瑜心裏道:【早就看蔣尚書不順眼了,這回總算找到機會整治他了!】

他表面不動聲色, 心中卻得意洋洋,與其說是擺弄權力的皇帝,倒不如說是一個為所欲為的孩子。

這就是皇權啊!

從前的她卑微入塵泥,似蔣尚書這般位高權重的貴人,只需輕飄飄一句話,就能叫她萬劫不復, 可是在李瑜面前,蔣尚書就像一株任人宰割的狗尾巴草, 李瑜要他燦爛, 他就能繼續在朝堂上待著, 李瑜看不順眼了,一句話就能將他踩入腳底。

“陛下,您可有想過, 蔣尚書也許不知女兒的所作所為呢?那他豈不是冤屈了?”

卻聽李瑜一聲冷哼,“他怎麽可能不知?”

【要是沒有蔣尚書挑撥,蔣攜芳一個小姑娘怎麽可能想出這種昏招?又怎麽有膽子去做?】

花宜姝並不覺得驚訝,因為她早就發現,李瑜其實是個善於憐香惜玉的多情人, 或許是曾經被當做女孩養大的緣故,他心中對女子總是更寬容些。

可即便如此,李瑜也太過篤定了,除非蔣尚書有什麽她不知道的前科,花宜姝心中好奇,便試探道:“陛下為何這麽說?此事難道不是安寧郡主挑唆的?若不是安寧郡主將宮中舊人給了蔣攜芳,蔣攜芳也做不成此事。”

李瑜卻搖頭,不贊同道:“世上哪裏有母親會允許女兒做出這種事?更何況是安寧郡主這樣溫婉良善的人,這種卑鄙手段,只有蔣尚書能教得出來。”

【蔣家雖然世代官宦,卻跟勛貴沾不上邊,蔣尚書當年科考的名次也一般,若不是憑著家世、若不是憑著他爹的人脈,當年他本該外放出去,壓根做不了翰林院的編修。況且蔣尚書才華也一般,一輩子做個從四品官也就到頭了,更不可能便封做開國侯。可這人貪心不足,竟然在一次夜宴上借酒強占了安寧郡主!】

花宜姝心裏吃驚,聽著李瑜繼續在心裏叨叨。

【他既沒有被人下催情香,又沒有醉得認不清人,怎麽就那麽巧認準了安寧郡主?呵,吃醉酒認不清人,卻還記得捂住安寧郡主的嘴,他這醉得可真有章法!】

李瑜在心中嘲諷,【安寧郡主被迫嫁了過去,連先帝也不齒這人,賞給他爵位時只將安寧郡主的封號倒了過來,賜了他一個不倫不類的寧安侯。】

【可惡,朕當時只有兩歲,要換做是今日,朕就灌幾口酒,提刀將他砍了,絕不叫郡主嫁給他!既然有人好酒後汙人清白,那朕好酒後殺人自然也理所應當。】

聽他說這樣孩子氣的話,花宜姝不覺莞爾。

【朕對不住心肝,可朕不能將這件事告訴心肝,安寧郡主已經很慘了,朕不能再把她的事告訴別人。】

花宜姝眼神不覺柔和了幾分。她道:“陛下說安寧郡主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可是陛下,並不是所有的父母都會疼愛子女,哪怕是自己十月懷胎生下來的也一樣。也許安寧郡主心裏恨著這個孩子,不願看蔣攜芳落著好處呢?”

李瑜驚訝,“你如何知道?”

花宜姝當然不能說她聽見了李瑜的心裏話,不過哪怕沒有聽見李瑜的心裏話,她也能推斷出安寧郡主和蔣攜芳這對母女不對頭,她道:“之前蔣攜芳住在宮裏時,我與她見過幾次,崔家妹妹後來與我結交後,也提起過蔣攜芳,因此我發現蔣攜芳從來只說起她的父親弟弟,卻對她的生母安寧郡主只字不提。況且今晚除夕夜宴,安寧郡主也並未出席,所以我推斷,她們母女關系不佳。”

李瑜恍然,喃喃道:“的確,也許安寧郡主並不想要這個孩子。”

他這句話說完,忽而擡眼,定定注視著花宜姝,花宜姝被他的視線看得莫名。

“陛下?”

李瑜薄唇動了動,鋒銳的面容上罕見地露出幾分猶豫,片刻後,才低聲道:“朕心裏有些過意不去。”

花宜姝:“嗯?”

李瑜:“今晚的事,是不是讓你想起了曾經?你是不是想起了花將軍?畢竟他曾經對你不好。”

花宜姝一愣,如果不是李瑜此時提起,她幾乎要忘了自己曾經撒過一個謊,一個她對花熊這個父親有敬又恨的謊言。

可她不能告訴李瑜的是,她並沒有父母,或許曾經有,或許自己忘記了,她只知道,三歲記事起,她就身在青樓了。她不知道擁有父母是什麽感覺,畢竟她所見過的,被父母殘忍賣掉的孩子,遠比被父母真心疼寵的孩子,多得多。

所以她從來不相信這世上有天生的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