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章 冒充,狠狠地打

崔家主宅內, 曲水流觴、賓主盡歡。

大人物們自顧熱鬧歡飲,看不見小人物藏在血肉之軀裏砰砰亂跳的心臟。

小內侍一句又一句地應付著天子的問話,背上冷汗都冒了出來, 只因他發現, 他越是答話,陛下面色越是冷沉。

李瑜:“是男是女?”

內侍:“是男子。”

李瑜:“年長年幼?”

內侍:“年長。”

李瑜眉心微聚:“是美是醜?”

內侍趕忙回憶了一番,“據說那人路見不平, 為了一介賣唱女與勛貴子弟當眾叫板,哪怕被踢飛出去也站起來指著那勛貴子弟的鼻子罵, 想來是美的。”

李瑜沉默一瞬,誰也不知他此時心中在想什麽,只聽他道:“是哪家子弟?”

內侍立刻回答了。

李瑜微蹙的眉頭松開,贊了一句:“是個仁義之士。”

內侍見天子面色和緩,忙接著道:“後來夫人使人將蔣世子送到了京兆府衙門,便找了間客棧, 親自看著下仆照顧那人。”

內侍說完心裏就是一個咯噔,因為天子松開的眉頭又蹙了起來。

好在這會兒一只酒盞順著流水湧到了陛下面前, 陛下顧著去拾取, 側過身去, 不用再直面天子威壓的內侍默默松了口氣。

一番宴飲結束,崔家幾個兒郎相繼退下,只有崔家家主、衛國公崔降陪著天子到暖閣說話。

衛國公環視了一圈這暖閣內的陳設, 正要說話,卻聽天子道:“朕聽說,這裏是母後出閣前長待的地方,她當時還年少,卻能坐在這裏對著繡棚琢磨一天。”

衛國公頷首, “的確如此。”

暖閣內的一應陳設還維持著太後出嫁前的樣子,擺件家具哪怕保養極佳,看上去也十分陳舊了,李瑜在床邊的榻上發現一只白瓷小貓,他手指點了點那白貓的鼻子。

衛國公正要介紹,卻再一次被天子搶先開口,“這應當就是母後入宮前的存錢罐了?”他舉起白瓷小貓晃了晃,面色沒有變化,眉目卻在燭光下顯出幾分溫和,“母後曾經與朕說起過。”

衛國公只得點頭,心下有些感動,他是太後的嫡親弟弟,家姐是什麽性子他也了解,太後不是個會揪著天子絮絮叨叨說上一通的人,想必只偶爾提過那麽一兩次,天子就記住了。天子雖然冷淡,但心裏還是念著崔家的。

“說起來,舅舅可知京兆尹近來遭遇?”

京兆尹的事情,衛國公自然也知曉,有一回京兆尹被人從小巷裏擡出去時,他碰巧騎馬路過,正正看見了,那淒涼的,真是不忍細看,也是那些武者下手有分寸,不敢真將人打死打殘,只專挑那吃痛卻不致傷殘的地方打,要不然隔三差五挨這麽一下,京兆尹早被人打死了,但哪怕如此,京兆尹也恨不得舉家搬遷逃離盛京了,雖然挨打不殘不死,可是疼啊!

天子突然提起,衛國公又不知他心中在想什麽,便含糊說了一句,“那些武者實在囂張,依臣看,這尚武之風是否應當壓一壓?”

李瑜卻道:“武者本無錯,端看背後指使的是什麽人。舅舅也該知曉,京兆尹這個位置原本就難做。好比今夜,蔣尚書的獨子被人提到了京兆府衙門,告他在眾目睽睽下強搶民女。”

衛國公一下明白了。現任京兆尹是陛下去年登基時親自提上來的,此人出身寒門,當時所有人都不看好,卻硬是扛著京中各大世家的壓力,真做了個清正廉潔的好官。

這一年來犯到他手裏的紈絝子弟不少,卻沒有一個能妄圖拿錢拿關系擺平,京兆尹這樣做官是迎來了百姓的感激不錯,卻也招來了那些人的怨恨,這幾個月來京兆尹吃的苦,就是那些人暗地裏的報復。

偏生他們找的都是一些常年不見光的江湖人士,這些人就是藏在陰溝裏的老鼠,你看家裏吃食被老鼠啃過,你看藏錢的箱籠邊角有牙印,你知道家裏進了老鼠,可手下沒有好貓,還有那披著忠犬皮的狐狸暗度陳倉,以致於連幾只老鼠都抓不到。

今夜蔣尚書之子被人拿入京兆府衙門,京兆尹今日依法辦了他,也許幾個月後,一年後,等世人都淡忘此事了,又會有人沖出來將京兆尹套麻袋打一頓。

不過……衛國公道:“聽說再過幾日,靜王殿下就要接下京兆尹的位置了,靜王文武全才,就算有宵小膽敢冒犯也是有來無回。”

然而靜王與寒門出身的現任京兆尹可不同,哪怕他只是個文弱書生,也沒有人膽敢對著靜王套麻袋。

李瑜搖頭,“不是再過幾日,而是今日。”

衛國公有些訝異,這麽快嗎?他怎麽半點風聲都沒聽說?

***

京兆府衙門。

剛剛跟上任京兆尹交接完畢的靜王殿下正要休息了,忽然聽見長史來報,說是有人告狀,請他去開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