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完了,李瑜臟了

這是有生以來,花宜姝最難熬的一個晚上。其中之煎熬與辛酸,不亞於她年幼時剛得知青樓是個什麽地方的那一夜。她覺得自己太慘了,實在太慘了,以致於開始盤算等李瑜入睡後該怎麽不著痕跡地打他幾下。

上一次她病中佯裝做夢,無意中試出了李瑜真正的心聲。後來再細細思量,不覺驚出一身冷汗來。

因為能聽見李瑜的心聲,所以她不知不覺放松了警惕,認為自己有了安墨,又能聽見李瑜的心裏話,擁有這樣一副好牌,必然順風順水前途可期。可是她忘了,並非每一個人都像她花宜姝這樣目標明確意志堅定,比如李瑜這樣的人,他當下的心聲只是他下意識的念頭,而這個念頭並非永恒不變的,如果只是聽取他當時的心聲而不去聯想前後深意,那她要吃大虧。

比方說,初見時李瑜冒出那一兩句【她怎麽變醜了】、【好像又好看了】這樣的話,當時她被讀心術沖擊得心神恍惚,並未在意這兩句話,只當是李瑜介意她的接近冒犯了他,而後利用這個突如其來的金手指,她成功讓李瑜認可了她的身份。

然而僅僅如此是不夠的,她花宜姝要做的是李瑜心尖上的人,她要讓李瑜發自真心地喜愛她,而不是只能得到李瑜的一兩分憐憫。但在那之後,她接近李瑜的計劃始終沒有進展,她觸動了李瑜,但在李瑜心裏,由她帶來的那點觸動壓根沒法與他的名聲相比。一直到生病第二日,她才徹底明白自己究竟用什麽觸動了李瑜,也終於明白為什麽李瑜心中她的分量十分淺薄了,因為她展露在李瑜面前的“真實”的確太少太少了。

細細想來,李瑜情緒起伏劇烈的情況不多,一是當她突然接近行為親密時,李瑜心裏就會不停喊叫,仿佛一個遭受浪子非禮的良家婦女,但這種驚嚇,隨著時間過去越來越少,一直到現在,李瑜可以將她抱在懷裏來回撫摸卻不為所動。

二是她去偷衣裳被李瑜發現的那一刻,當時的尷尬尤在眼前;三是生病當晚她對著李瑜拳打腳踢的時候。

李瑜心裏說她變醜的時候,正是她自信於自己演技的時候,李瑜說她變好看的時候,正是她受讀心術驚嚇一時怔愣來不及演戲的時候;而李瑜頭一回羞澀臉紅的時候,是發現她偷了他的褻褲,兩人相對無言之時……

她傷心難過的落淚,李瑜雖然覺得美,心中卻並無憐惜,不是想學,就是“早知道就不來了”,而她拳打腳踢嬉笑怒罵,李瑜卻覺得“可愛”。

真正觸動李瑜的,不是她精心設計的表演,不是她自認惹人心憐的梨花帶雨,而是她不再做戲、暴露出自己真實一面的時候。

意識到這一點時,花宜姝再一次想起安墨提過的男三人設的一部分:冷淡敏銳……

表面冷淡到似乎沒有七情六欲,內心卻是極為敏銳,這一點或許連李瑜自己都不知情,可他卻憑著這點敏銳,輕易就掠過她的那些表演,捉住了藏在層層帷幔之後,她被微風拂過時露出的一角真實。

驚鴻一瞥,卻一眼即明。

她被他內心不著調的聒噪話語所蒙蔽,卻忘了這樣一位登基不到一年就坐穩了皇位的天子,本就該是個英明睿智之人。

想到令李瑜動心的不是她精心描畫出的“佳人”,而是那個真真切切的自己,花宜姝心底不覺有些異樣。但這點異樣只是一閃而過,花宜姝臉色更加不好了,因為她發現自己思考了這麽久,而李瑜竟然還沒有入睡!他還在摸!還在摸!

頭發有什麽好摸的?你能不能往下摸?你能不能像個男人?

我要的是和你顛鸞倒鳳被翻紅浪,不是被你當做寵物摸來摸去!

眯眼捱到天色微明,李瑜換了個姿勢繼續摸,花宜姝卻再也熬不住了,沉沉睡了過去,等她清醒,天光大亮,微塵浮動。

幾名侍女候在簾子外,聽見動靜才依次走進來服侍她梳洗。

她們一口一個“夫人”,清秀小臉上盡是討好的甜笑,花宜姝心頭郁氣稍稍散了些,問道:“什麽時辰了?”

她剛剛睡醒,一邊面龐被壓出淺淺紅痕,中衣微敞露出白皙細膩的肌膚,幾個丫鬟臉色一個賽一個紅,聞言立刻道:“回夫人,已經快午時了。”

花宜姝微微睜大眼,“這麽晚了?怎麽不喚我?”

“大將軍說讓您盡情睡。”

小丫鬟口中的大將軍自然是隱藏了真實身份的李瑜。

花宜姝:“他何時起身的?”

小丫鬟:“卯時正。”

中秋已過,如今天亮得沒有以前早,卯時正才方天明,她差不多就是這個時辰睡去的。也就是說,她剛剛入睡,李瑜就走了,可惡,竟沒給機會讓她檢查這個人是不是黃瓜不頂用,她這樣一個活色生香的大美人睡在身邊任君采擷,是個男人都不可能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