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59 做你的葉雪理。

不遠處站著的人的確是葉雪理。

那樣熟悉的身形, 鶴爵閉著眼睛都可以描摹出來,他不可能會認錯。

只是認出來後他卻又陷入更深一層的懷疑,他怔在原地, 看著葉雪理此時此刻的模樣。

少年人的身體單薄瘦削,肩膀不寬,脊背卻很挺,常年不見光的膚色有些紙白,眼睛圓而大, 透著孩子氣的純與凈,似乎是剛經歷過一場大病折磨的原因,他氣色看起來很差, 眼眶紅腫,一個晚上不見而已,巴掌大的小臉好像就瘦了一圈,下巴都尖了不少。

鶴爵的注意力不在這些細微的變化上, 他盯著葉雪理的頭發,一瞬不瞬的目光像是尖銳的勾子,不可置信卻又帶著沉重的痛意。

又停滯半晌後, 他才開口, 聲音嘶啞:“寶寶, 你的頭發?”

像是被他的話提醒了,葉雪理的肩膀抖了一下, 竟是直接扭頭向旁邊跑開,像只驚兔。

鶴爵愣了愣,也立刻跟上去。

亭子後是一片假山群,這裏綠化很好,是給住院的病人平日裏出來散心調養的, 只不過腳下鋪的石子路卻不是那麽容易走,鶴爵看到葉雪理好幾次都快被那些小卵石滑倒,每趔趄一下他的心臟就跟著狠狠揪一次。

這樣下去不行,鶴爵幹脆停下來,大聲朝他喊:“我不追了,你不要跑!”

“葉雪理!”

這一聲叫出來,葉雪理果然慢慢停了腳步,他站在一棵石榴樹下,滿樹的石榴花火紅熱烈,更襯得他孤單影只的可憐。

鶴爵仔細看著他的背影,那只瘦小的,總是被水緞一樣的烏黑長發傾覆的單薄脊背。

此刻卻無比清晰的映在他的眼簾裏,幹幹凈凈,沒有一絲的阻礙。

鶴爵不敢置信,卻又不得不接受這個事實。

他緊握的拳頭輕輕舒展,邁開的腳步走得沉重緩慢。

葉雪理背對著他,身體一直在發抖,鶴爵知道他可能在哭,心裏頭鈍鈍的疼,伸出手握住那雙薄窄的肩頭。

“寶寶。”

柔軟的身體被他略有些強硬的轉過來,葉雪理用手捂住自己的臉,可白皙細長的手指卻早被眼淚浸得濕透。

無聲抽噎的模樣讓鶴爵的一顆心都軟的不成樣子,手指在他柔軟的指縫間輕輕摩挲著,啞著聲音說:“寶寶不要怕,讓我看看你,好嗎?”

葉雪理的眼淚好像掉得更兇了,說話都泣不成聲:“老公,不要我了,你會討厭我……”

鶴爵聲音壓得很低:“老公不會討厭你,怎麽會討厭你。”

現在的葉雪理就像一只全面防禦的刺猬,哪裏都是刺,讓人無從下手。

他本來是袒露著柔軟粉色的小肚皮全無防備的信賴著自己,是他不好,把他這份最純粹幹凈的依賴和愛慕給摔得粉碎。

“寶寶。”

鶴爵的眼睛熱的快要滾下淚來,他第一次嘗到心如刀絞的滋味。

他只好把受了傷的小家夥摟在懷裏,一下一下親吻著他冰涼的額頭,好借此慢慢軟化掉那些硬刺:“寶寶不怕了,老公沒有不要你,不可能不要你的,你讓我看看你好不好,就看一眼。”。

葉雪理哭得累了,耳邊又一直是鶴爵低沉誘哄的聲音,那麽好聽,他昨天晚上燒得快要死的時候,在夢裏一直想要聽鶴爵這樣叫他一聲,叫他一聲“寶寶”。

他最終還是軟在男人堅硬寬闊的懷抱裏,松開手,雙臂用力抱在他的腰背上。

“老公,嗚……”

鶴爵由著他發泄,可是又怕眼淚流的太多會哭壞眼睛,擡起他的臉,哭得亂七八糟的,只好心疼的去親那些眼淚:“不哭了,乖,不哭了。”

他不厭其煩的吻掉那些眼淚,直到小家夥在他懷裏冷靜了,抽泣聲也沒有一開始重。

鶴爵才敢停下來,手指揉一下被淚水打濕成綹的濡黑睫毛,小聲問:“好一點了沒有。”

葉雪理的眼珠子轉了轉,哭過了,那陣恐慌害怕的感覺也淡了下去,看著鶴爵近在咫尺的臉,覺得又熟悉又陌生,卻還是讓他好喜歡,忍不住用手指去摸他烏青的胡茬。

“老公,你好狼狽,你昨天也沒有睡好嗎?”

鶴爵抓住他的手吻,含糊的帶過:“嗯,一直在想寶寶。”

葉雪理看著他黑亮的眼睛,咬咬嘴巴:“我,我也一直在想老公,我夢裏都是老公,老公,我昨天燒得好難受,難受的快死了,可是每一次醒來都看不到你,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傻寶寶。”鶴爵不敢讓他去想昨天的事,大手捧起他的臉:“是老公混蛋,老公現在已經回來了,你要是還不開心,就打我,還像以前那樣咬我也行,嗯?”

鶴爵說著把自己的袖子捋起來,露出手腕遞到他面前,他幾乎有些手足無措,這輩子也沒幾次哄人的經驗,還全都栽在這個小家夥身上,根本不知道怎麽做才能撫平昨天晚上帶給他的傷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