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第2/2頁)

薛恕當做沒瞧見他的目光,施施然往虎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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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不必上朝會,但要見的朝臣卻不少。

殷承玉最先召見了右都禦史曹宏。

曹宏年逾六十,翰林院庶吉士出身,性格耿直眼裏容不得沙子,可以說是到了古板的地步,因數次直言進諫觸怒了隆豐帝而自請辭官,賦閑在家。

殷承玉登基之後便恢復了他的官職,令他負責謝文道舞弊案重審事宜。

此案由大理寺與刑部聯合審理,而都察院則負責監督及復核。如今曹宏求見,想來是大理寺與刑部的審理已經有了進展。

果然就聽曹宏先匯報了兩司重審的案件進展,說已經找到了新的證人證物,樁樁件件的證據最終都指向了當時負責順天府會試的主考官邵添。當時將考題賣給那幾個書生的中間人,並不是謝文道身邊的長隨,而是另有其人。

科舉舞弊案東窗事發鬧大之後,邵添為了栽贓嫁禍,與那四名考生事先串供,又威逼利誘了謝文道的長隨指認謝文道,這才將臟水潑到到了謝文道身上。說來此事還和已故的文貴妃有些關系。

當初邵添尚未入內閣,不過是禮部尚書,權勢尚且不夠大。科舉舞弊案鬧大後他栽贓嫁禍給謝文道,卻唯恐時間拖長了會被翻案。所以暗中搭上了文貴妃的線。文貴妃在先帝耳邊拱了一把火,謝文道才會那麽迅速的被定了罪。

後來長隨死在獄中,三名學生以及謝家人都被滅了口。若不是謝家尚存一縷血脈,又保住了當年的卷宗,此案恐怕就再無昭雪之日。

說起此案時,曹宏還十分激憤:“證據確鑿,邵添卻不應大理寺傳喚,藐視律法。更還有大理寺卿與其勾結,阻撓會審,暗中行賄,意欲為其脫罪!”

他出身翰林院,與謝文道亦有往來。如今知曉了真相,便尤為忿忿。在聽聞大理寺少卿遇到的阻撓之後,便立即進宮參了大理寺卿與邵添一本。

邵添如今已無依仗,所做得一切只能垂死掙紮。殷承玉早就想收拾他了,只是謝文道案一直未有進展,這回倒是來了瞌睡就有人送枕頭。

殷承玉順勢道:“邵添結黨營私,栽贓嫁禍罔顧人命,其罪難赦。朕本念及其功勞,不欲大動幹戈,既然他不肯配合大理寺傳喚,便只能讓東廠走一趟了。”

曹宏一聽頓時神色激動:“陛下聖明!”

若說進了大理寺的邢獄還有可能出來,那進了東廠的詔獄,便是有去無回了!

殷承玉傳令下去後,便立即有上百東廠番役,將整個邵府裏裏外外圍得水泄不通。

邵添官至戶部尚書,拜內閣大學士。若說朝中進士一半出自首輔虞淮安門下,那另外一半,便出自邵添門下。

這些年來他借著文貴妃的勢,蠅營狗苟,廣結朋黨,權勢不可謂不大。便是殷承玉想要動他,也得考慮一下他背後盤根錯覺的黨羽。

若不是有這些倚仗,邵添也不敢在謝文道案剛被翻出來時,以退為進自請歸家“避嫌”。

但眼下再看,恐怕邵添已經腸子都悔青了。

殷承玉早就有心斬除這棵遮光的大樹,湖廣的私兵不過是個引子,真正的殺手鐧卻是謝文道案。謝文道生前乃是翰林院掌院,在清貴文人當中素有清名。當初他被處斬時被文人仕子罵得有多狠,如今翻案時反彈就有多厲害。

凡是經歷過科舉的人,沒有不恨科舉舞弊的。此案是他割裂邵添與文人的一把刀,

這些日子殷承玉雖然對謝文道案並未表現出太多的關注,但實則一直在暗中給與支持。

如今大理寺剛一掌握了關鍵證據,他便下令東廠番役去拿人。

任邵添縱有再大的權勢,也只是個文官罷了。

邵添下了詔獄之後,邵氏黨羽才終於慌了。新帝登基後一直沒有大動作,這些人便逐漸放下了心,卻沒想到竟在這時等著。

一時間,朝野上下人心惶惶。

不知頭頂上懸著的刀何時會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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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承玉瞧著東廠送來的秘報,神色志在必得,已經開始盤算著拔除邵氏黨羽之後,空缺的位置要提拔哪些人來補了。

鄭多寶奉了茶上來,見他面上含著笑顯然心情不錯,想起薛恕的囑托,到底還是做了這個和事佬:“薛督主又帶著虎將軍來了,臣瞧著這兩日,虎將軍倒是被照顧得極好,又胖了一圈。薛督主方才還在問陛下何時去虎舍檢查呢。”

自從兩日前殷承玉罰了薛恕去清掃虎舍,他就沒再被允許進過養心殿。

大約是意識到殷承玉這回當真是生氣了,他不僅老老實實清掃了兩日虎舍,還將幼虎也一道帶了過來。

殷承玉輕嗤一聲,道:“去將虎將軍帶進來,薛恕不見。”

鄭多寶圓胖的臉上笑容都頓了下,只得“唉”了一聲,搖著頭去外頭傳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