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第2/2頁)

薛恕接過卷宗收入袖中,道:“余下那一人便交給咱家罷,再沒有哪裏比東廠更加安全了,咱家不讓他死,他就死不了。”

謝蘊川觀他態度,忐忑的心頓時定了一些,卻還是遲疑著提醒道:“此案曾上達天聽,聽聞我父親的斬立決,是陛下禦筆親批。”

若是尋常冤案,翻案便翻案了。但皇帝禦筆親批的案子,若是翻案,便是有損帝王顏面。這也是他一直隱忍不發的緣由。

薛恕睨他一眼,哼笑道:“謝大人便將心放在肚子裏吧。”

皇帝的面子在太子眼中可不值價。

謝蘊川聞言沒有再多說,沉默地送他離開。只在他出門時,才深深一揖到底:“大恩不言謝,薛督主今日襄助,謝某銘記於心。”

“謝大人客氣了。”薛恕回眸瞧他一眼,客客氣氣將人扶起來,這回是真心實意笑得開懷。

*

東廠番子辦事素來利落,按照謝蘊川提供的線索,很快就找到了那藏匿起來的學子。

對方自發現了三個好友先後“意外”身亡之後,心感不安,便在家人的安排下改頭換面藏到了一處農莊上。這些年他唯恐自己的存在暴露被人找上門來滅口。活得戰戰兢兢,早就沒有了當初的囂張肆意。

在恐懼的折磨之下,剛過而立的人已經滿面滄桑。瞧著找上門的番役,沒有絲毫抵抗便被帶走。

接下來的事情就變得簡單起來。

趁著邵添在家“避嫌”的當口,又有幾個性格剛正的禦史聯合參了他一本,將當年的舞弊案翻了出來。

塵封的舊案被提及,自然要調閱卷宗。只是都察院的人去調取舊年档案時,卻發現當年的卷宗早就毀在了大火之中。

邵添得知消息,露出早有所料的笑容。斬草要除根,他做事想來不愛留後患。看看,這不就派上了用場麽?

當年負責此案的大理寺少卿如今已是大理寺卿,對著前來調取卷宗的薛恕以及都察院官員無奈笑道:“薛督主,這實在是太過不巧,您看這……?”

薛恕瞧著對方難掩輕松的笑臉,緩緩眯起眼眸,自袖中將那一沓泛黃的卷宗抽出來,讓他瞧最末尾的印章:“這不正巧了麽?咱家剛得了這麽一份卷宗,正是謝文道舞弊案的。寺卿大人且瞧瞧這卷宗的真偽。”

大理寺卿瞧著陳舊的卷宗,臉色霎時就變了。

卷宗、人證都有了,當年舊案的諸多疑點很快被提出來,交由都察院重審。

前頭剛被指認藏匿私兵,後又牽扯進科舉舞弊案,邵添“避嫌”休養的時日又往後延長許多,只是這一回他的心情卻不再那麽松快了。

前朝的動蕩傳入隆豐帝耳中時,謝文道舊案已經開始重審。

隆豐帝廢了好大的力氣才回憶起這樁舊案,臉色頓時便不太好看了。

若沒有記錯,這是他禦筆親批的案子。

太子要翻案,這不是要明晃晃地打他的臉麽?

隆豐帝大為惱怒,只是還沒等發脾氣,頭腦就開始一陣陣發昏,在殷慈光的伺候下又用了一碗湯藥,才將將緩勁兒過來。

虛弱地倚在床柱上,隆豐帝不敢再動怒。只是想起太子越來越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裏,便忍不住一陣咬牙切齒。

他得設法敲打敲打的太子才行。

隆豐帝遊移的目光最終落在了自己的長子身上,良久,他仿佛做下了什麽決定一般,讓人擺了筆墨。

屏退了內殿伺候的眾人之後,他才從將枕頭側面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卷蓋好了印的空白詔書來。

提筆蘸墨,隆豐帝沉吟許久,才鄭重落了筆。

才將詔書寫好,就聽外頭傳來通傳聲:“陛下,德妃娘娘求見。”

隆豐帝本不想見,但轉念一想如今太子實在太過張狂,安王要侍疾顧不上前朝,倒是可以先用老三壓壓太子的銳氣。

將詔書收好壓在枕下,隆豐帝坐會床上,道:“進來罷。”

使了個眼色,命跟隨四個太監留在殿外,德妃緩步進了內殿。

隆豐帝瞧見她時愣了一下,接著便皺起了眉:“德妃今日這副打扮……”

德妃相貌不出挑,平日大多打扮得清淡素雅,還能贊一句端莊大方。但今日卻是塗脂抹粉盛裝而來,只是她的相貌實在寡淡,壓不住過於艷麗的妝容和繁復衣飾,便顯出濃濃的違和來,有種東施效顰之感。

“……與你不太相襯。”隆豐帝覺得德妃今日太過不像樣。

德妃面色沉了一瞬,接著又很快揚起笑容來,不復平日恭順謙卑:“今日乃大喜的日子,所以臣妾盛裝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