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第2/3頁)

即便遠在湖廣,東廠那些駭人聽聞的行事他們亦聽說過不少。

文大東家原本挺直的腰杆不自覺地彎了些,抖著手去撿地上的紙。待一目十行地看完,已是抖如糠篩,卻還是死鴨子嘴硬道:“沒有證據,這都是汙蔑之詞!”

先前番役去查這些人,因為時間倉促,來不及深挖,只查到些表面的東西,大多是些小打小鬧或者見不得光的陰私,若是說作奸犯科,卻還不至於,頂多起個震懾威嚇的作用。

但薛恕並未就此收手,他叫偵緝的番役繼續順藤摸瓜往下查,這不就查出了人命官司來麽?

這文大東家與其寡嫂通奸,不慎被伺候的丫鬟發現。文大東家為了遮掩罪行,將那丫鬟勒死了。等人死之後,他方才發現,這丫鬟乃是良籍。

按照大燕律法:若奴婢有罪,其家長及家長之期親若外祖父母不告官司而毆殺者,杖一百;無罪而殺者,杖六十徒一年,當房人口悉放從良。[1]

這刑罰並不算重,可若是死者是良籍,情形卻又不同了。殺人者當以命償命,處斬刑。

“汙蔑?”薛恕在他面前蹲下身來,不疾不徐道:“從前每個被咱家拿下的罪犯,都口口聲聲喊著誣蔑冤枉,文大東家猜猜這些人後來如何了?”

文大東家恐懼地看著他,咬著牙根才沒有抖得那麽厲害。

薛恕嗤了聲,驟然失了耐心,站起身抽出番役腰間的佩刀,便斬在了文大當家撐在地面的手上。

三根手指齊斷,鮮血噴濺,文大東家頓時發出殺豬一般的哭嚎聲,被兩個番役按著,才沒有滿地打滾。

其余人瞧見這一幕,更是肝膽俱顫。

薛恕反手將刀入鞘,再隨意不過地吩咐道:“去,將斷指送到文家,讓文家再派個能當家做主的人過來對接。”

處置完文大東家,他的目光平靜掃過嚇得鵪鶉一般的其余幾人身上,緩聲道:“太子殿下仁慈,行事多有寬宥。但咱家脾氣急,卻沒那閑工夫周旋。限你們兩日將數目清點出來,屆時自有人與你們交接。”

說完便讓人將疼得昏死過去的文大東家拖起來,往廳外去:“文大當家得隨咱家走一趟,諸位自便。”

他一走,那些兇神惡煞的番役也跟著呼啦啦離開,若不是偏廳地面上那一灘暗紅的血跡,仿佛什麽都未曾發生。

幾個大東家再不敢有任何僥幸心理,各自匆匆回了家中。

番役將文大東家暫時押到了府衙大牢,他的罪行自有官府去審,還用不上東廠。薛恕則親自去尋了姜政與應紅雪。

今日這一出後,那幾個大東家估計便老實了,只需尋兩個可靠的人去對接並安置賑災物資便可。

應紅雪是自己人,姜政代表湖廣官府,互相配合倒是正好。

先後同兩人交代妥當之後,薛恕便準備回去。

應紅雪看著他的背影,猶豫了一下,出聲叫住了他。

薛恕回頭瞧她:“姐姐還有事?”

應紅雪有心想問問他與太子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這兩人之間的不對勁她從冬狩時就有所察覺。

她曾聽人說過前朝有些皇室子弟就喜歡玩弄漂亮的小太監,雖然太子瞧著不是那樣的人,薛恕也並不是那任由欺淩的漂亮小太監。但這兩人之間一定有些問題。

只是眼下想問,卻又不知從何問起。

她嘆了一口氣,斟酌著道:“以色侍人終不長久,你……還得多為殿下辦些實事,也為自己留條後路。”

薛恕聽出她的言外之意,挑了挑眉,神色柔軟了一些,道:“姐姐的話,我記下了。”

與應紅雪分別後,薛恕便回了府衙東院。

他大步行至院門口,待要進去時又頓住了腳步,有些踟躕起來。但這踟躕也沒有多久,他很快便平靜下來。

左右殿下已經知道他是個什麽人了。

他壓下了心底的忐忑,大步走向主屋。

殷承玉還需靜養,也見不得冷風,午飯都是下人送到屋子裏用的。薛恕回來時,下人剛將熱騰騰的飯菜擺開。

薛恕將人打發出去,見殷承玉欲要披衣下榻,連忙將人按住:“臣伺候殿下用膳。”

“孤是染了風寒,又不是手斷了。”

“臣伺候殿下。”

殷承玉與他對視,窺見他眼底的執拗,又懶洋洋地靠了回去:“罷了,給孤盛碗粥。”

因還在病中,廚房準備的飯食也以清淡為主。薛恕用小碗盛了雞絲粥,又夾了些菜,坐在榻邊喂他吃。

殷承玉也不扭捏,要吃什麽便叫薛恕給他夾。

他吃東西極為優雅,頗為賞心悅目。薛恕伺候他用了一碗雞絲粥,兩碟小菜。見他搖頭了,才放下碗,拿了帕子替他擦嘴。

殷承玉仰著臉任由他服侍,又問:“你便沒有什麽想同孤說的?”

薛恕避開他的目光,淡聲道:“往事不可追,臣只想珍惜當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