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殿下覺得烏珠公主如何?

低沉的話語聲在耳邊響起,其中還帶著絲絲質疑的意味。薛恕的態度變化過於明顯,殷承玉不快地蹙起眉。

他不喜歡薛恕這種掌控主導一切的姿態,這總讓他回想起上一世的不愉快。

上一世這人每回心裏不痛快想要找他麻煩時,就會這麽意味不明地拋出一個問題來做餌。之後不論他如何回答,最後的結果都是被他好一番折騰。

幾次三番之後,殷承玉便明了,他想要並不是答案,不過是想借機折騰他,宣泄自己那些扭曲的欲望罷了。

仿佛置身上一世的錯覺,叫殷承玉冷叱了聲“放肆”:“這樣的問題,孤已經回答過你,莫要無理取鬧。”

然而薛恕卻不依不饒,眼睛凝著他,眼底閃著奇異的光:“瓦剌與韃靼都想與大燕聯姻,殿下也會聯姻麽?”

這樣的問題,他曾問過殷承玉。

殷承玉也給了他答案。

可他還是不滿足,想再聽他說一遍。一遍又一遍,如此才能安撫他的心中不受控制的妒忌與暴戾。

殷承玉兩道長眉皺得愈發緊,他疑心自己這段時日對薛恕實在過於縱容了,才縱得他如此拈酸吃醋無理取鬧。

他看向薛恕,沉著眉眼道:“女子有七出之條,今日孤便也為你定下‘七不準’。”他站起身來,手按他的肩膀往下壓,迫使他單膝跪下,方才俯身看著他,一字一句道:“第一條,不準善妒。”

薛恕仰頭看他,與他視線糾纏。

二人目光都沒有退避,在空中相撞交匯,互相撕扯,毫不相讓。

薛恕窺見了殷承玉眼底的不快,以及那一抹堅定。

今時不同往日。

薛恕繃緊了下頜,想起了殷承玉與他言笑晏晏的模樣;想起了殷承玉親吻他時,眼底的憐惜與心疼。

上一世他們何曾有過這般的溫情脈脈?

他耗盡心血求來這一世,不是為了重蹈覆轍。

被情緒壓制的理智回籠,薛恕的眼神也一點點軟化下來,他依舊單膝跪著,卻伸手去抓殷承玉的手。殷承玉不快地拍開,他又鍥而不舍地去抓。等終於抓住了,才小心翼翼地用手心包裹住,又垂首在那手背上討好地親了親,方才仰起臉來,沙啞著聲音道:“殿下這般好,總有那麽多心思不純之人覬覦,臣控制不住。”

殷承玉目光有些了變化,卻仍然沉默。

薛恕又去抓他的衣袖,手掌順著手臂往上,直至觸到他的腰,才將人緊緊抱住,臉貼在他腹部,用示弱的姿態訴說自己陰暗的心思:“烏珠公主在宴上說那些話時,臣真恨不得親手殺了她。”

殷承玉知道他說得是真的,薛恕就是這麽一個人,想要的便不折手段去搶去奪,若是有人敢同他爭,那就殺了。

在他眼裏,沒有男女之別,也沒有強弱之分,只要妨礙他了,便是敵人。

他曾說他母親是個十分善良柔弱的女子,但他卻一點也不像他的母親,骨子裏就不是什麽善類。

可兩輩子,殷承玉就喜歡他這一股狠勁兒。

這一世打從一開始將人留在身邊時,他就已經有了心理準備。一頭狼便是再聽話,裝得再純良,可他到底還是頭狼。

將一頭難控的野獸留在身邊,總有噬主的風險。

殷承玉垂眸看他,將他緊圈著自己的手拉開,捏著他的下頜緩聲道:“好好記著,孤不是你的所有物,今日之事,下不為例。”

薛恕目光暗沉一瞬,應是。

又聽他說:“不過烏珠公主不是善茬,她並不是沖著孤來,而是意在大燕。如此狼子野心之人,孤亦不喜,圍場上若有機會,你自去處置便是。”

上一世時,烏珠公主仗著韃靼勢大,朝他發過難,逼他許以皇後之位。

這其中自然不是因為什麽男女情愛,而是大燕與韃靼之間的較量。烏珠的要求是為了羞辱他,也是為了借機逼迫他在兩國談判之時讓出利益。

那時大燕國力衰弱,他不願邊境再起戰事,只能忍一時之氣。即便遭受羞辱,仍然以禮相待,將韃靼使團客客氣氣送了回去。

他不怯戰,卻也不願因一時意氣引發戰爭,苦了邊境百姓。

事後韃靼果然帶兵來犯,只不過殷承玉早料到韃靼內部亦有爭鬥,托烈汗王亦不願大興戰爭。所以提前派兵防衛,韃靼一擊不中後,果然未曾再犯。

當時他能權衡局勢忍下羞辱,不代表他未曾生怒。

上一世形勢所迫便罷了,這一世大燕還遠遠未到上一世那般衰弱殘敗的境地,而韃靼甚至還未吞並瓦剌,更無需顧慮。再面對別有居心的烏珠公主與韃靼使團,他自然不會再忍讓。

總要叫他們吃點教訓才好。

薛恕聞言卻是陰戾盡散:“臣自行處置?”

“只別殺了人,叫韃靼抓了把柄。”殷承玉睨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