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他這句話來得太過突兀,薛恕愣了一下,隨後眼神便沉了下去。

墨色瞳孔深處燃起一簇火星,而後燎原。

他在殷承玉的注視下,緩緩將外袍褪下,最後是雪白中衣。

衣裳被隨意堆在床尾,肌理分明的上身自然展露出來,因為極致壓抑的情緒,此時他身上的每一根線條都緊緊繃著,透著淩厲的美感。

殷承玉毫不避諱地打量著他。

這應當是他第一次在清醒的情形下,看到薛恕的身體。

上一世時,薛恕因為宦官的身份,是絕不可能在他面前寬衣解帶的。

還記得有一次,他被折騰得生了怒,氣急之下就去撕扯他的衣裳,卻也只是拉開衣襟,露出大片胸膛罷了。

和眼前不同,那時薛恕膚色要更白一些,是那種常年不見日光的蒼白,胸膛上陳年舊疤縱橫交錯,心口致命處還有一處傷疤格外猙獰。

每一道傷疤,都仿佛在訴說一段艱辛的往事。

而薛恕將這些往事死死捂著,不肯輕易示人。

可他越是藏著掖著,他越是想要探尋究竟。

殷承玉愉悅地勾起唇,目光肆意。

這一世沒了這個阻礙,薛恕倒是自覺主動得很。

他打量的目光太過放肆,薛恕的身體越發緊繃,可方才已經惹了殿下生氣,此時他不敢再輕舉妄動,只能壓抑著濃烈的情緒,啞聲叫他,似帶著些討饒:“殿下……”

那荷花釀的藥性已經徹底發作出來,薛恕也並未掩飾自己的異樣。

殷承玉瞧他一眼,擡手在他唇上輕輕摩挲了下:“在此處等著。”

說完,他將床尾的中衣拿起,繞到了屏風另一側去。

花樓裏,連屏風都是助興之物。

但薛恕目光落在屏風上,看的卻不是上頭精細的春宮圖,而是隱隱綽綽倒映其上的身影。

殷承玉似在更衣,黑色的影子分辨不出太多,唯一分明的是極窄極細的腰,兩側弧線往內凹出漂亮的弧度。

薛恕的目光還在那漂亮的凹陷處流連,殷承玉就已經換好了衣裳。他衣裳齊整,絲毫看不出方才在屏風後做了什麽。拿著一件雪白中衣走過來,扔給了薛恕。

薛恕下意識接住,察覺手中觸感不同,才低頭仔細看手中中衣。

中衣領口和袖口處繡了精致的暗紋——這不是他的,是殷承玉的。

再想到他方才在屏風後更衣的舉動,薛恕目光落在他衣襟處露出的一點雪白領子上,目光頓時沸騰了起來。

——殿下穿著他的中衣。

那衣裳剛剛從他身上脫下來,還帶著他的體溫和氣味……這一認知比當初殷承玉將自己的中衣給他,還要激起他的渴望。

薛恕驀然攥緊了手中的中衣,克制不住地抓住了殷承玉的手,力道極大。

殷承玉皺了皺眉,卻並未掙開。

他用另一只手拂過薛恕鋒銳的眉峰,輕聲道:“孤在外面等你。”他目光向下瞥了眼,道:“給你半個時辰。”

說完,便拍了拍薛恕的手,示意他放手。

薛恕卻越發抓緊了他,手心沁了汗,濕且熱:“中衣不夠,殿下幫我。”

殷承玉垂眸看他,將他攥在手中的中衣抽出來,俯下身半披在他身上,附在他耳側猶如情人低語:“這是罰你今日大不敬……”他掙開薛恕的禁錮,瞧著他眼睛通紅卻還要努力忍耐的模樣,愉悅地笑起來。

“好好記住今晚的教訓,日後不可再犯。”

見薛恕還想說話,殷承玉指尖挑起他頸上戴著的紅繩,捏住末端串著的翠綠玉戒把玩——

這玉戒本是他興起賞給薛恕,沒想到他竟然一直貼身戴著。

這個發現大大取悅了殷承玉,他想起上一世薛恕的所作所為,將玉戒抵在薛恕的唇上,眼底閃著惡劣的光:“咬好了,不許出聲。”

那玉戒早就染了薛恕的體溫,溫溫熱熱抵在唇邊。而捏著玉戒的手指卻截然不同,即便並未觸到,也能感受到雪般冰涼。

兩人長久對視,目光激烈地撞擊拉鋸。薛恕狹長鋒銳的眉眼裏滿是不馴和狠意。但最終,所有鋒利的爪牙都被妥善地收斂起來。他緩緩張開了唇——

只是到底不甘心,最後連帶著那冰涼的指尖也一道咬住。

他咬得極重,殷承玉皺眉“嘶”了聲,卻並未惱怒,只笑著拽了拽紅繩,讓他咬好,才抽身而去。

殷承玉並未離開,又讓老鴇送了一壺茶水,坐在桌邊慢條斯理地喝茶。

茶桌與拔步床之間,隔了不過四五步的距離,中間以一道屏風隔開。

薛恕披著他的中衣,半倚在床頭,目光卻緊緊盯著屏風上一點模糊的影子。

汗珠蒸騰成水霧,散發出情欲氣味。

薛恕用力咬著玉戒,額側青筋迸出,卻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殷承玉聽著屏風後隱隱約約的動靜,唇角微彎,從容不迫地喝完了一壺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