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第2/3頁)

薛恕聞言皺眉,冷眼瞧著高遠,並未有半分退讓:“如今疙瘩瘟橫行本就人心惶惶,高督主再來因言獲罪這一套,小心激起民憤。屆時弄巧成拙,可別怪咱家沒有提醒你。”

高遠嗤之以鼻:“薛監官可別扣大帽子嚇唬咱家,咱家吃過的鹽可比你吃過的米粒還要多。你這般尋理由推脫,別是連進詔獄都沒膽吧?”

薛恕並不受他的激將法,思索一瞬後,卻是道:“既然高督主盛邀,咱家便隨你走一趟。”

見他受了激將法,答應了去詔獄,高遠陰冷撇了唇,當先走在了前頭。

今日這一出,可是他特意為薛恕準備的,保管叫他裏子面子都丟幹凈了,日後再沒臉在人前趾高氣昂。

兩人出了宮,往詔獄去。

詔獄隸屬北鎮撫司,原是錦衣衛轄下。但錦衣衛指揮使龔鴻飛歷來是個墻頭草,在隆豐帝面前也總被高賢壓一頭。是以錦衣衛也在東廠面前被壓一頭。

詔獄幾乎都是東廠的人。

如今高遠抓來的書生們,便都關在詔獄之中。

薛恕隨高遠進了詔獄大門,就聽後頭厚重大門沉沉關上,身穿褐衣的番役們按著刀,森冷目光望向他,極帶壓迫感。

薛恕掃過一眼,便知曉今日的偶遇,恐怕是高遠蓄意為之。

但他從不畏懼挑釁,今日順著高遠的意思,不過是想著殿下必然關心此事,才借機來探探情況。

他面色不變,隨著高遠深入監牢。

通往監牢的走廊狹長陰暗,時不時還能聽到犯人的慘叫和哀嚎聲傳出。兩側墻壁上燈火躍動,愈發帶出幾分陰森可怖。

“今日下頭番役抓到了幾個書生,他們在茶館聚眾作詩諷刺陛下。我們的人審過一遍後,發現其中一人的祖父曾在望京經商,名下有個戲園子。巧的是那戲園子在孝宗時期,曾出過一名戲子趁著唱戲之時,刺殺孝宗皇帝的惡事……這些書生,恐怕與孝宗時期的余孽有關。”

高遠緩緩轉動手中的核桃,嘆息道:“可恨的是這些余孽倒有幾分骨氣,叫人審了兩回,卻無論如何都不肯認罪。咱家想著東廠的手段不成,便來試一試西廠的。”

他說得冠冕堂皇,仿佛真有此事,薛恕卻暗暗擰了眉。

孝宗時期的余孽,不過是一個幌子罷了。

天下誰人不知孝宗殘暴不仁,逼得各地起義頻頻?所謂余孽也不過是普通百姓被逼得活不下去了,才生出了改朝換代的心思。

後來孝宗皇帝身亡,隆豐帝繼位,采取安撫之策,百姓有了活路,才逐漸沒有了刺殺之事。

只是隆豐帝膽小畏死,雖然明面上未說,但其實至今仍然對孝宗時期的余孽多有忌憚。

高遠等人正是拿捏了隆豐帝的心思,才想借著這個機會,抓一批人屈打成招,好去隆豐帝面前邀功。

這些書生不過正好撞在了當口上。

不僅要被屈打成招,恐怕還要被拿來做筏子,給他一個下馬威。

薛恕眼中浸了寒意,瞧著高遠命人將個不成人形的書生拖了上來,一同帶上來的,還有數個傷勢略輕的書生,此時都像牲畜一樣關在籠子裏。

這些書生倒也是硬骨頭,並未被酷刑打斷了脊梁,見著高遠,紛紛恨聲罵起來。

高遠陰沉了面色,命人堵了嘴。一個個都綁在了審訊架上。

“咱家倒是要看看你們骨頭能硬到幾時!”

話落,便叫人行刑。

有番役推來一架刑具,將那個可能是“孝宗時余孽”的書生綁了上去。

高遠笑眯眯地為薛恕介紹:“這叫彈琵琶,就是再硬的骨頭,到了這上頭,被彈上一曲兒,也得軟下來。”

說話間,就聽那已經奄奄一息的書生發出不似人的嚎叫聲。

他被迫擡起的扭曲面孔上沒了眼睛,只剩下兩個血窟窿,正血淋淋地朝向薛恕。

刑訊的差役問他:“你可認罪?”

那書生已經說不出話來,張大的嘴裏流出混了血的涎水,卻仍然小幅度搖頭。

高遠打量著薛恕的神色,見他皺著眉,便以為他是露了怯。笑眯眯地又推了一把,嘖嘖道:“倒是能抗,咱家手底下的人不中用,不如薛監官替咱家審一審?”

薛恕側臉,沉沉看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他走上前去,在經過刑訊的番役身邊時,抽出他腰間佩刀。

高遠正要詢問何意,就見他手起刀落,一刀斬下了書生的頭顱。

飛濺的鮮血噴了高遠滿身滿臉,他愕然看著薛恕,氣急敗壞:“薛恕!你大膽!”

薛恕將刀扔在地上,拿過一旁的布巾慢條斯理地擦拭手上血漬:“不是高督主請咱家幫忙審訊?”

他勾唇笑了笑,眼底戾氣橫生:“咱家這個人行事和高督主不同。別有異心之人,一律殺了就是。殺幹凈了,主子們安心,咱們也省心。何必在這裏白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