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3頁)

像久饑的野獸盯著吊在陷阱之上的獵物,蠢蠢欲動,卻又在僅有的理智警醒下,不得不克制守禮。

他放在身側手攥緊又松開,松開復又攥緊,極力克制著想要逾矩的念頭,只拿一雙黑沉沉的眼睛緊盯著殷承玉,將他從頭到腳掃過一遍又一遍,

殷承玉對此心知肚明,只作未覺。

直到不緊不慢地喝完一盞茶,感覺薛恕再盯下去,都要將他的衣裳灼出窟窿來了,方才迎上他的視線,勾著唇道:“你盯著孤看了半日,可看出什麽來了?”

“殿下好看。”薛恕眼神並未閃躲,回答他的問話時也一如既往地坦誠。

他的直白坦率再度取悅了殷承玉。

——薛恕這張慣會陰陽怪氣紮人肺管子的嘴,如今竟也會說討喜話了。

殷承玉傾身往前,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他挑起眉梢,瀲灩眼底映出薛恕的影子,刻意壓低的聲音帶著點勾人心魄的啞:“孤是問你,你看著孤時,這裏都轉著些什麽念頭?”

他伸出手,指尖描繪過薛恕的眉眼,最後在他胸口停住,輕輕點了點。

薛恕的目光不由自主追隨他跳躍的指尖,嗓音因緊繃變得低沉厚重:“說了殿下會生氣。”

他的心裏、腦子裏,盤旋著無數以下犯上、大逆不道的念頭。

苦苦壓制的獸性不斷沖擊著桎梏,想要顛覆理智。

“說,且饒你一次。”殷承玉收回手,端起茶盞輕啜一口,鳳目愜意的眯起,只用余光睨著薛恕的動靜。

薛恕似在猶豫,他沉默了良久,方才垂著眼道:“在想殿下的手。”

所有陰暗的念頭都被下垂的眼睫所遮擋。

他挑了一個最為穩妥的答案。

殷承玉微微一愣,下意識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旋即想起什麽來,便笑了。

他意味深長地打量著薛恕:“原來你喜歡這個。”

這話是對著薛恕所說,又不是。

薛恕的答案,恰好誤打誤撞地解了他上一世的疑惑。

上一世,薛恕十分熱衷給他送些玉戒扳指一類的小玩意,紅瑪瑙、紫翡翠、鴿子血各種料都有,盡是一些濃烈鮮艷的顏色。他嫌棄薛恕品味俗氣,一次也沒戴過。

後來薛恕還問過他為何不戴,他當時敷衍說“戴著累贅”,薛恕便沒再提。

只不過後來再折騰他時,便喜歡將那些遭了嫌棄的玉戒扳指往他嘴裏塞,迫著他含住了。

那時他還以為是薛恕識破了他的敷衍,惱羞成怒在報復他。

如今看來,惱羞成怒是真的,卻不是因為他的敷衍,而是拉不下臉來求他戴罷?

殷承玉驟然笑了聲,看向薛恕,眼裏就帶上了惡意。

難怪昨日反應那麽大。

“喜歡?”

殷承玉探手捏住他的下巴,大拇指按上他的唇,指腹時輕時重地碾壓。

薛恕垂著眼,因為隔得太近,只看得到一截雪白手腕,骨節微微凸起,精致漂亮。

齒根忽然乏起一陣陣難以忍耐的癢,薛恕下頜繃緊,用力吞咽兩下,終於忍耐不住,咬住了那惱人的手指。

指尖傳來微微的疼,殷承玉冷不防被咬了一口,頗有些惱怒地抽回了手,叱道:“看來是孤太縱著你了,竟還敢還口!”

薛恕不語,沉默地舔了舔唇。

殷承玉見狀愈發惱怒,只是對著個傷患輕不得重不得,罰也無從下手,最後只狠狠瞪了他一眼,拂袖出去了。

薛恕的目光一直追隨著他的背影,直到完全看不到了,才收了回來。

沉默地盯著帳頂回憶了一會兒,門外便有守衛通報,衛西河求見。

——自衛家的賬目放出來後,衛西河便轉到了明處。因離間之計奏效,那些個當家生怕自家賬冊交得晚了沒了用處,都爭先恐後地將賬目送了過來。

而衛西河也不再需要蟄伏,光明正大地離開了衛家,投向了太子。

他原本在天津衛城留守,聽聞薛恕受了傷需要靜養之後,猜測他應當需人辦事,便主動上門求見。

薛恕撐著手臂坐起來,將衛西河打量了一遍。

衛西河著灰袍,頭發盡束在冠中,露出來的眉眼是清雋的,但眼底卻蘊滿戾氣。這讓他整個人看起來十分割裂違和,但他卻絲毫沒有掩飾的意圖。

薛恕對他還算滿意。

他若要在宮中站穩腳跟,日後必定要培植心腹,目前看來,衛西河是個不錯的人選。

“昨日緝拿的百余名海寇,以及賊首都關押在牢中,你來得正好,便替我去審一遭。”

衛西河恭敬應下,又同他說起天津衛城情形:“方禦史已經開始提審諸鹽商和漕幫當家。曹峰等一幹人都下了獄。”

他只點到為止地提了一句,但薛恕卻已經明了他的意思:“柯守信已經沒有用處了,在定罪之前,留條命候審便是。至於萬有良和關海山,留著我親自去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