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第2/2頁)

殷承玉敏銳察覺他的變化,目光掠過他暗沉的眼、不斷滾動的喉結……最後定住,秀長的眉頭緩緩擰起來,帶了點被冒犯的不悅:“你這是生怕旁人不知道你是個假太監,想被拉去刷茬子了?”

——燕王宮裏的內侍,每年都會重新檢查一遍身體,若是發現有復陽之人,便會被帶去二次閹割,又稱之為“刷茬子”。

薛恕悶不吭聲,動作也不見羞恥閃躲。他就直挺挺立在那兒,一雙暗如潮湧的眼睛直勾勾盯著他。

也不知道心裏轉著什麽齷齪念頭。

殷承玉頓時又失了興致,嫌棄地趕人:“滾出去,別汙了孤的眼。”

薛恕仍是不動,緊緊盯著他,半晌才開口:“殿下沒把帕子還我。”

殷承玉都要被他氣笑了,這可真是個匪類性子,從他這兒拿走的東西竟還有臉要。瞥了眼手裏的帕子,殷承玉沒趣地扔回給他:“趕緊滾吧!”

薛恕接過,緊緊攥在手裏,又朝他行了一禮,才退了出去。

殷承玉看著他的背影,哼笑了聲。旋即卻又想起他忍成那樣了還要找自己要帕子,指不定是要回去做什麽腌臜事了。

不對,說不得以前就用過了。

殷承玉表情一頓,憶起那帕子上濃郁的雪嶺梅的香味兒,神情徹底沉了下去。

那帕子都丟了多久了,哪裏還能有香味兒?

他陡然想起來薛恕前些日子才找他討了兩盒雪嶺梅去,他就說薛恕從前並不喜擺弄這些香料,怎麽忽然找他討要!多半是為了那档子腌臜事。

還真是一脈相承的狗膽包天。

殷承玉喊人打了水進來,細細將手洗了一遍,思來想去心裏還是不痛快,又命人傳鄭多寶進來:“你且記下,薛恕回京後的賞賜就此作罷。”吩咐完又覺得這點懲罰對薛恕來說不痛不癢,又補充道:“再去叫人抓二兩黃連煮成水,給薛恕送去,孤看他火氣重的很,需得清清火!”

二兩黃連!

也不知道薛恕怎的又惹了殿下不快,鄭多寶見他面有慍色,也不敢觸黴頭替薛恕求情,連聲應下後便連忙去命人抓黃連煮水了。

等一碗黃連水煮好,鄭多寶親自端著去敲了薛恕的門。

薛恕隨意披著件袍子開門,身上猶帶冰涼水汽:“鄭公公,有事?”

鄭多寶見他臉色也不算好,心裏就唉了一聲,道:“殿下叫咱家來給你送些降熱清火的黃連水……”他想著那二兩黃連熬出來的苦水,也不知道該怎麽圓了,只得委婉勸道:“殿下是最寬和之人,你若是惹了殿下不快,老實認錯便是,殿下不會與你計較的。”

說完,將一碗黃連水送到他面前。

薛恕擰眉接過,一口氣喝下。

鄭多寶見他兩道劍眉都擰成了麻花,搖了搖頭,收回碗去向殷承玉復命了。

倒是薛恕回了房裏,喝了一整壺涼茶,才解了滿口苦味。

鄭多寶倒是沒說錯,黃連水降熱清火,一碗下去,再大的火氣也被弄得沒了興致。

薛恕重重倒在床榻上,擡手覆著眼。

過了半晌,又爬起來點了一爐雪嶺梅——那討回來的帕子被他洗了,此時還晾著。他只能點起熏香聊做慰藉。

或許是傍晚廂房裏的撩撥作祟,又或者是滿屋的冷梅香太過誘人。

薛恕又久違地做起了夢,夢裏依舊有殷承玉。

煌煌燈火下,等身高的銅鏡立在屋中,鏡面倒映出模糊人影。

殷承玉通身上下只著一件黑色綢緞袍子,如水的綢緞貼著身體曲線勾勒出漂亮的線條。濃郁的黑色下,肌膚雪一樣白。

薛恕自背後將人擁住。

殷承玉想掙紮,卻被他迫著看向鏡中。

昏黃的鏡面裏,緋紅與玄黑交織在一處。

他俯下身親吻他,如同野獸一般撕咬。

……

薛恕驚醒時,才不過三更。

他的胸膛劇烈起伏著,因為綺麗的夢境,呼吸間帶出難以言喻的熱度。

起身將窗戶推開,薛恕在初春的冷風裏立了許久,方才勉強平復下來。只是卻也再睡不著了,盯著天邊的冷月看了許久,他索性出門往關押犯人的大牢去了。

身體裏的野獸還在興奮地叫囂著,陰暗的念頭如潮水一樣湧上來,占據了他大腦。

他必須要做點什麽。

殺人,或者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