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2頁)

殷承玉垂眸未答。

衛西河說得當然對,只不過那已經是上一世的他了。

他自小研習四書五經,矢志做一個端方有禮、禮賢下士的儲君。他為大燕江山鞠躬盡瘁,不結黨不營私,上孝父母,下悌兄弟。朝堂市井都對他稱贊有加,可結果呢?

在母後難產而死的當天,他遭人下藥陷害,被人發現和後宮妃嬪躺在一張床上。

即便所有人都心知肚明,這是構陷。

可皇帝當朝叱他失德無狀,滿朝文武眼見虞家倒下、皇後崩逝,無人敢為他申冤;二皇子黨和三皇子黨趁機落井下石,四處散布謠言,他聲名狼藉遭人唾罵,自高台跌落泥潭,自此幽禁皇陵五年。

後來他賭上一切,不惜以色侍人,才換得了翻身的機會。

他重返朝堂不久,終於尋到證據為自己洗清汙名,卻並不覺得有多痛快。

那一日他喝得酩酊大醉,質問薛恕為何世道如此不公,棟梁蒙冤受屈,奸佞卻逍遙自在?

薛恕沉默地看著他,許久才說:“世道本是如此不公,若想要公正,唯有將權勢握在自己手中。”他輕佻地擡起他的下巴:“若無權勢,以太子之尊,如何會與咱家一個閹人廝混?殿下若是不甘心,便自己去爭。”

他的話紮耳,卻是實話。

朝堂深宮,勾心鬥角、爭權奪利的角鬥場。你若不爭不搶,自恃光明磊落,總有一日會被人踩到泥裏去。

自那以後,他便摒棄了從前愚蠢的堅守。

殷承玉眼中劃過暗色,有些怏怏地垂了眼:“孤若是喜歡純直之人,怎會留你在身邊?”

“我不一樣。”薛恕擰眉反駁。

“你有何不一樣?”殷承玉擡眼,傾身過去捏著他的下巴,冷笑道:“顏色比旁人好幾分?”

薛恕不語,屏住呼吸直勾勾看著他貼過來的臉。

殷承玉對上他的目光,才意識到兩人離得太近。大約是前世在這人身上受過的挫折太多。到了今生,便總忍不住想將那些招數原樣奉還。

他撒手將人推開,又靠了回去,懶洋洋睨他一眼:“坐遠些,別礙著孤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