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八章 殘酷2

汽車飛速行駛,路上,白松大體猜到了什麽,這肯定是自己服毒了。

從剛來的時候和王靜的交流裏,他就聽說米飛飛家裏有問題,但是大家也都不太清楚,本來白松打算去問問領導,但是想了想還是直接去看看。

誰曾想,遇到這個事情。不過看米飛飛的樣子,他父親服毒自殺估計也不是一次兩次了。

到了醫院,白松對這裏還算是輕車熟路,迅速把車停好,就跑向了急診室。米飛飛雖然在車上顯得很低沉,但是這個時候跑的也飛快,跟上了白松的腳步。

白松在急診和搶救室外面了一圈,也沒發現什麽,眉頭微皺,就走進了急診室,環顧了一番,看到了自己認識的一個急診科大夫,連忙上前問了問情況。

“剛剛送來的那個中毒的?”醫生看了看白松,接著看了看白松身後一臉焦急的米飛飛,還是說道:“你們去後面看看吧。”

後面?

白松心裏咯噔一聲,後面,不就是太平間嗎?

人死了?!

也許他沒辦法分析出醫生這句話提到的“後面”具體是什麽,但從醫生的表情,白松已經讀懂了意思。

人沒了。

米飛飛看到白松鐵青的樣子,一下子感覺有些頭暈,扶了扶旁邊的桌子,另一只手按住了胸口。

急診室裏人很多很雜,而米飛飛的世界卻還是非常安靜,看著白松出去的身影,他還是咬了咬牙,跟了出去,眼角裏淚水已經開始打轉。

……

如果說最難的,是深夜的急診室,那最痛苦的,一定是醫院的太平間。

必須是確認了死亡,開具了死亡證明的人,才能被送到這裏。這兒異常冷清,過道裏連暖氣都沒有,顯得無比冰冷。

米飛飛看到母親和幾個親戚的身影的時候,快步走了上去,手握得死死的,瘦削的他,胳膊正在輕輕地顫抖。

……

米飛飛的家庭,剛開始是很幸福的,但是這個世界有時候真的太殘酷,根本就不管應不應該。

米飛飛13歲那年,父親就罹患了尿毒症。

尿毒症,有兩個路可以走,腎移植、血液/腹膜透析,沒有第三條路可以選。

而腎移植,也不是想象的那麽好,不僅僅有數十萬的費用,而且由於配對和排斥問題,很可能五年都堅持不下去,所以大部分患者都是透析。

米飛飛的父親,從出現了這個事之後,就一直做腹膜透析,腹膜透析的“清理”血液垃圾的能力弱,但是可以在家做,一口氣就做了差不多10年。

但是腹膜透析問題也比較大,米飛飛剛剛上班第一年,父親就發生了一次嚴重的腹透管感染,差點要了命。

為了延續生命,就只能做血液透析。這個也是米飛飛強烈要求的,畢竟他也開始工作賺錢。

血液透析,一周三次,基本上隔一天要做一次,一次四個小時,而且做完非常虛弱,米飛飛父親的生活就受到了嚴重的影響,也不得不辦理了病退。

米飛飛是天華市警校畢業的,三年專科就可以找一份穩定的工作,但是父親做血透的壓力還是很大,一個月要四五千,而且那個時候醫保是不給報銷的。

要說,單純的四五千,父親2000多退休金,母親也有工作,他也上了班,怎麽也撐得住,而且醫保也逐漸開始開放,總歸是向著好的方向發展了。

但是,尿毒症哪有那麽好對付?

血液透析依然有很多問題,用的內瘺也會堵,處理一次好幾千,幾個月一次,偶爾還會有因為主動脈壁被撕裂,而產生的假性動脈瘤,切一次又是不少錢。

如果只有這些都還好說。

透析,也只是姑息療法,並不能代表可以對抗尿毒症,各種心臟病、低血壓綜合征等真的要人命,體內激素整體就沒正常過。

隨著器官的逐漸衰竭,看著一天天長大的兒子為了自己連對象都不找,看著相濡以沫的妻子到處奔波,米飛飛的父親就想自殺了。

而噩夢這才剛剛開始。

從第一次吃安眠藥自殺失敗之後,米飛飛的母親為了不讓丈夫想不開,工作也辭掉了,天天陪著丈夫。

雖然這個時候有了醫保,但是重擔全扛在了米飛飛的肩上。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米飛飛是個爺們,好樣的,他也不願意拖累別人,也不找對象,就自己減少花銷,偶爾還出去找點事情做,有時候還去工地幫忙。

米飛飛之所以周末不太愛來加班,跟領導關系處不好,也是有原因的。

按說警察下了班根本就不允許有第二職業,但是從來沒有人去追究米飛飛,他的家庭情況,其他領導其實也都大體知道。

米父手術,所裏組織了兩次募捐,每年的補助也都給米飛飛,但那些都只是杯水車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