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如天子所言,行動能力缺失的攝政王當然不可能是自己憑空長著翅膀飛出去的,而是有外人接應,淩夷一字不漏的復述了昨日的情況:“臣回去的時候,審刑司並無異常,監牢裏的囚犯也都在……”

昨夜天子大婚,審刑司因為算是皇後的“半個娘家,說不上全員出席,也去了將近大半,但是宮城外還是有士兵守護,如果大張旗鼓的劫獄,不可能不驚動審刑司的人。況且他們參加婚宴也就用了大概一個時辰,等到婚宴結束,眾人各自散去,而淩夷仍然回了審刑司。

淩夷回去的時候習慣性地視察了監牢,和那些熟面孔打了一次交道,身穿囚衣的“攝政王”還安安分分的待在水牢中,披頭散發,臉腫脹的厲害。

但是臨走出來的時候,他聞到了空氣中沒有散去的酒味,再看水牢中的攝政王,總覺得有一些不對,他當機立斷:“把他提出來。”

獄卒奉命拉起了鎖鏈,把大半個身子都泡在水裏的人拉了起來,對方立馬吃痛的開始斥罵,如果說之前只是心中有所懷疑,聽到對方的聲音,淩夷瞬間確定水牢裏關著的並不是前攝政王,他最後確認了一遍:“把他的頭發撩開。”

頭發撩開,看上去還是瘦的拖行的攝政王,但是淩夷審過對方很多次,他已經確定了這絕對不是本人:“把他下巴卸了,留活口。”

假的攝政王聽到這個話就知道自己是暴露了,當場就咬破口中藏著的軟囊,遠遠沖著淩夷噴了一口口水。察覺到不對,淩夷一個閃身避開了,但是混雜著口水的毒液落在地上,都在泥地上腐蝕出一個小洞,沾上這種腐蝕性很強的毒液,就算是不死也肯定成了不會說話的啞巴。

自己閃身躲避這一段淩夷沒說,只道:“賊人已經服毒自盡,他能夠進入水牢,的確是有內應,昨日微臣發現攝政王系假冒,便下令封鎖了京都,但是需要陛下的手諭,後續如何,還請陛下定奪。”

他這屬於先斬後奏,想著昨日是皇帝的大婚,無論如何也不能擾了陛下的新婚之夜,連夜封鎖了京城,又查內賊,等到事情告一段落,才來問天子的安排:“此事因審刑司一個人被賊人重金收買而起,他謊稱這酒是陛下所賜,天子與民同樂,帶了美酒入監牢,請看守水牢的獄卒分食,獄卒昏迷期間,他們更換的人選,把攝政王帶了出去。”

宋訾立馬問:“這個被收買的人是誰?”

“是審刑司李程。”說到這句話的時候,淩夷臉色鐵青,幾乎每一個字都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他的眼神中帶著深深的失望,對李程,也對他自己。

宋訾知道李程,對方家境貧寒,家中還有好幾個兄弟姐妹,進了審刑司之後,非常努力的幹活,耿奇對李程也多有照顧,只能說財帛動人心,有的時候人窮怕了,巨大金額之下,哪怕知道前面可能是萬丈深淵,也難以經受的起誘惑。

皇帝抓住了重點:“看守審刑司的獄卒能喝酒?”

“是臣禦下不嚴。”淩夷認罪,“臣之過錯,沒有及時發現李程異常,他現在已經被關押起來,包括那日值班的獄卒,也打入了大牢。臣認罰,但還請陛下給臣一個機會,讓臣找到攝政王之後再領罰。”

因為天子大婚,為了確保大婚萬無一失,皇宮的守備程度翻了三倍,大牢就相對薄弱,沒想到只是短短一個時辰,就被有心人鉆了空子。

獄卒說自己無辜,也是相信了往日同伴聽上去過於逼真的謊言。但就像是天子所言,他們的失察就是罪過,這次喝的是酒,換出來一個攝政王,那下次送來的酒裏不是迷藥,而是劇毒呢。

淩夷道:“微臣會徹查他們同賊人是否有關系,按照晉律進行懲處。”倘若那是喝酒的獄卒當真無辜,雖然死罪可免,活罪卻是難逃的,至少要挨上幾十板子,就算養好傷,這些人也不可能再待在原本的崗位上。至於李程,在他被發現的那一日,就算是他能夠交代出一些線索,也注定了死去的命運,交代與否,決定的是他親人的未來。

宋訾本來想說,這也不能全部怪監牢裏的人,古往今來那麽多案子,就算監控設施那麽嚴密的後世,也有人因為外面傳來的消息畏罪自殺或者是被人謀害,淩夷被吹得那麽厲害,但也只是兩只手兩只腳的普通人,沒有傳說中的三頭六臂。

但這種時候,錯了就是錯了,他要提阿言提心吊膽,自然不能設身處地的為審刑司開解。

“只是李程,就能夠達到這種程度嗎?”喝醉酒的獄卒,替換攝政王的人,這種抱著必死的信念立馬就服毒的替身,還有接替他們的人,就像是避暑山莊一樣,絕對不是一群烏合之眾臨時起意就能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