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平南將軍曹魏,蜀郡人,正兒八經的寒門子弟,標準遭世家鄙夷的泥腿子出身,本是一員不起眼的小兵,僥幸得了先皇賞識,做了個不大起眼的小官,到司馬彥登基之時,也只是個食百石的中郎騎將。

司馬彥登基三年後,封曹魏為正二品的平南將軍,命對方為國征戰,攻打洶洶來犯的西南蠻夷。大大小小的仗一打就是足足三年,耗盡大半國庫,曹魏率領的西南大軍成功的將蠻夷逼退,最後於四年之前簽下止戰書和貿易往來合約。

曹魏受先皇賞識,又得司馬彥提拔,是堅定的保皇黨,當初在司馬彥和攝政王的權力鬥爭之中出了很大一份力。但兔死狗烹、鳥盡弓藏,司馬彥坐穩了皇位之後,曹魏的存在似乎就沒有之前那麽重要了。而且簽訂了止戰書之後,國內休養生息,用不著再打仗,擁有軍權還受到將士愛戴的高階將領難免受到帝皇忌憚。

曹魏是個聰明人,並不想自己變得也和昔日的攝政王一般下場,主動交出了大半兵權,安安分分的在自己的將軍府過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結果今天正教自己三歲的小兒子習武呢,下人就急匆匆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老……老……老……老爺!”

曹魏一臉的不高興:“什麽老老老老爺,你家老爺我今年還不到四十,年輕著呢。說吧,什麽事情,能讓你慌慌張張的。”

青天白日的,總不可能是見鬼了吧。

“是,老爺,宮裏來人了,正在府外候著呢,說是傳陛下口諭,宣您即刻入宮。”

曹魏看了下萬裏無雲的湛藍天空,大白天的,還真見鬼了!他忙問:“傳令官可說了陛下有何要事?”

著急來傳話的門房搖搖頭:“沒說。”

就是沒說才讓人更加忐忑不安,要是知道自己哪裏犯了錯,好歹能提前做一下準備,有個應對之法。

曹魏垮下一張臉,正準備吩咐門房備車,就感覺自己的腿被什麽東西給絆住了,一擡頭,和自己小時候十分相似的小豆丁把給他的小木劍扔到了一邊,不知道什麽時候抱住了曹魏的腿,奶聲奶氣的喊:“爹……爹。”

曹魏看著兒子的小臉,不由得十分心酸,蒲扇似的大手把小豆丁撈起來,舉得高高的,格外用力的蹭了蹭:“好兒子,爹今天可沒空陪你了。”

小豆丁臉細嫩的很,一下子就被親爹的大胡子刮疼了,當場哇哇大哭起來。

曹魏趕緊把哭泣不止的小兒子塞進一旁容貌秀美的婦人懷中:“婉娘,我馬上要進宮了,你照顧好老四。”

他的妻子一臉愁容:“老爺,我送送你吧。”她是聽說過那位的名聲,所以雖然有個適齡的女兒,但是前幾次大選當中,曹家從來都沒有想過要把女兒送進去博富貴。

可大女兒許了人家,其他三個孩子卻年紀尚小,要是當家的出了事,她一個婦道人家怎麽可能把這麽大的將軍府撐起來。皇帝突然急詔,如果不是要打仗,也絕對不會有好事。

“你也別太擔心了,現在太平著呢,沒聽說哪裏要打仗的。”

現在還在休戰期,這兩年也算是風調雨順,蠻族有了固定的糧食來源,不會輕易的打破現在的局面。

“曹將軍,雜家在外等了許久,陛下馬車都給備好了,你還是快些隨我入宮吧。”

宮外負責傳旨的人已經進了府,帶口諭來的還算是曹魏的熟人,皇帝跟前貼身伺候的大太監馮吉。曹魏敢磨磨蹭蹭,他可不敢違背陛下旨意。還在遠處,馮吉就聽到了夫妻兩的對話,他面上帶了幾分不悅,真是的,陛下又不是什麽洪水猛獸,只是入個宮而已,搞得要送死一般,就差沒抱頭痛哭了。

“這不是馬上就來。”陛下這幾年並不經常上朝,因為鮮少涉及戰爭,便是上朝,曹魏也跟透明人一樣,根本不發一言,更別說遞了折子主動求見皇帝。

自從班師回朝之後,他單獨見皇帝的次數屈指可數,被後者召見還是這幾年的頭一回,一想到當今皇帝喜怒無常的性子,饒是曹魏這種能動手就不動嘴的武官都忍不住感覺腦袋疼。陛下不是洪水猛獸,是一座隨時都有可能爆發的活火山。

他看了眼馮吉,和三四年前相比,這位影響力頗大的權宦外表看上去並沒有什麽變化:“將軍且換身衣裳吧,這樣見陛下,實在是有失體統。”

曹魏還挺驕傲:“我這衣衫是老妻做的,舒服貼身,哪裏不妥?”

他身上的褂子灰撲撲的,一點都不起眼,但料子其實很好,裏面柔軟,外面粗糙耐磨。不然他還是經常來練武場耍弄刀槍,穿那種輕薄的綢緞褂子,舒服是舒服,動一動就破了。

馮吉拂塵一擺,指著曹魏衣服下擺一小塊不起眼的白色奶漬:“穿成這樣見陛下,實在有些不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