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請問是走程序,還是直接臥槽?」

燈光再亮的時候。

已經是二人分別之時。

將軍和戲子,本就不是什麽千古絕唱,

更何況,家國危難當前,兒女情長又算得了什麽。

但是,將軍也不是負心之人。

臨走想帶著福娘一同去。

但是他還是低估了風塵女子的氣節,也低估了錚錚巾幗的風骨。

福娘道:“家國在,便常在。國亡了,家就亡了,聚著也是散了。”

烽火連天,民不聊生。

連這青樓裏的戲台也是殘敗了。

連這伴曲兒的樂團都沒了。

她依然為他上了全妝,又穿了平生最愛的戲裝。

一襲紅色,美如新婚嬌娘。

一折水袖,她要為他最後唱一段戲。

“執子之手,

待看江山顏常在,

相逢時短別匆匆,

日月征戎無休。”

沒了伴聲的樂器,她的聲音清透,只身穿過層層阻隔,到達台下人耳中。

余音繞梁,伴著台下戲子,台下觀眾,他們遙遙相望,以心傳心,卻被迫分離。

“亂世倚闌,

送盡天下清棺塚,

紅顏葬水落千愁,

生當報以山國。”

聲音鏗鏘有力,似是萬腔柔情作了百煉鋼。

再擡眼時,粉墨紅妝已滿是淚痕。

她水袖長折三次,唱:

“台下客賒一壺百年合歡酒,

戲中人和二行相思長淚流,

三杯壯志落,

四海平,

五湖笙歌。

六根凈,

七情待,

八軍歿。”

恢弘大氣,當是亂世女子氣節。

最後一個音節落下,余音裊裊,還未斷絕。

二人已經是淚眼相待淚眼,泣不成聲。

而此刻,現場的觀眾的掌聲如雷鳴一般。

直播間似乎聽得太過認真,此刻堆積的彈幕才如潮水一般湧來。

【我竟然淚目了!這種感情太淒慘也太壯烈了!!】

【這才是真的戲腔啊!聲音穿透力絕了,我的天靈蓋已經飛走找不到了。】

【這扮相太美了!我人沒了。】

【老婆戲太好了,影帝的眼神殺下面竟然沒有搶戲。】

【媽誒,降維打擊。這才能絕色吟唱。媽媽問我為什麽跪著玩手機。】

【所以說絕世舞姬順便還是絕世歌姬,就真的殺瘋了。】

【老婆知應天上有,人間難得幾回聞!嗚嗚嗚,又是共享老婆的一天。】

林祁臉上淚痕未幹,心潮起伏。

他好久沒有這種拼戲的感覺了。

他看向令狐雪。

她正擦著眼淚,再擡眼,竟然又是完完整整的那個她,有些稚氣地沖他呵呵笑了兩聲。

入戲深,出戲卻也快。

明明飾演了兩個截然不同的風塵女子,現在又是幹凈單純的樣子。

他不由得心中一動,牽住她的手,帶她到主持人旁邊。

【不懂就問,這裏需要牽手嗎?】

【呃,為什麽影帝的眼神還沒變回來啊?】

【別問,問就是業界同事的行業標準。】

其他五人正從後台往前走。

主持人例行公事串場,說道:“聽說這裏面的唱段是簡奕銘寫的?”

林祁笑道:“是的,沒有他的曲子,很難演繹出這麽深得情感。”

【謝謝,一雪前恥女孩有被虐到。】

【笑死,我為你寫歌那麽多年,結果換來一句謝謝你的成全~~】

主持人又說:“聽說這詞是令狐雪寫的?”

小狐狸撓撓腦袋,“嗯”了一聲。

【臥槽?我聽到了什麽?!!!】

【假的吧,不是說她都沒上過學。】

【就問黑粉臉疼不疼?有本事你們寫一個出來。】

【現在內娛已經這麽卷了嗎?還要會寫詞。】

【這詞裏面還藏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有一說一,我不信是她寫的。】

主持人又問道:“寫詞的靈感是什麽?”

這是其余五人已經全部走到台前,令狐雪往簡奕銘哪裏看了一眼,粲然一笑:“奕銘哥哥給我講了這首曲子的大概感覺,我又按著戲的感覺寫了一些。”

“還有一些是我認識的姐姐的故事,”她想想,補充道:“不過如果是我,我不會這麽唱。”

主持人好奇起來:“那你會怎麽唱?”

狐狸眼睛狡黠地轉轉,說:“我會把這酒還給他,然後唱——

亂世倚闌,

送盡天下清棺塚,

紅顏葬水落千愁,

今生已半蹉跎。

我且還君一壺百年合歡酒,

君不見我二行相思長淚流。

三十年落寞,

四顧盼,

無堪回首。

留不得,

欺不住,

白發歌。”

這回卻用的不是戲腔,而是她本來的聲音。

少女的聲音,清清爽爽透著亮,灑脫中帶著爽快。

徐歌曼有了興趣,拿過話筒說:“為什麽會這麽唱?”

令狐雪說:“這世間,做女子本來就難,做明事理的女子更難了。你要是選這江山社稷,我也不攔你,但是也不會等你。人離開了誰不能活,為什麽要白白空等三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