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回憶

自從姜鶯在王府的消息傳開, 姜家也不是沒有表示。這日還派人往王府送書信,說想見一見姜鶯。可惜姜鶯根本沒見到那封信的影子,福泉看都沒看就把人打發走了。

此時暮色四合, 臨安城郊一處宅子正亮起明晃晃的燭火。自從姜府出事,姜府二房三房一家就搬來此地, 與平昌街相比,眾人的日子就好比從雲端跌落塵泥, 心理落差可想而知。

姜懷正在臨安督水司任職,可惜是個閑職沒什麽油水,官場上處處需要銀子打點, 這段時日為了姜棟的事他沒少走動, 如今府中正是手頭緊的時候。

他們住的是一座二進院落, 姜沁出嫁姜棟臥病在床, 曹夫人就和姜懷正在偏廳說話。

“是報應吧?”曹夫人抹著眼淚, “是不是大哥大嫂知道以前的事,在天顯靈懲罰咱們。”

曹夫人尤其信奉鬼神,加之做了虧心事近來簡直寢食難安。姜懷遠剛出事那陣子, 她的確得意過一段時間, 當時一心掌家,萬萬沒想過因果報應四個字。

“當時我就該勸著你的,再怎麽想掌家也不能與海盜合夥。聽聞黑胡子海盜手段狠辣, 殺人如麻,大哥大嫂定是怨氣太重報復咱們來了。”

姜懷正聽不得這些, 他在督水司任職手上有聯系海盜的門路,數月前才聽說姜懷遠有意分家就起了心思。姜懷遠與他並無直接血緣關系,就算有幾分親情,在巨大的利益面前也不值一提。

行動很順利, 姜懷遠出事後二房順利掌家,原本一切盡在掌握,直到姜棟出事姜懷正現在還覺得此事蹊蹺,姜棟雖好賭,但怎麽就能至於連家宅都輸掉呢?更遑論他們搬出平昌街以後,還一直被人找麻煩。

他也是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只怕有人從中陷害。

不過才數月,姜懷正就老了許多,揉著眉心道:“世上沒有鬼神,你莫要胡思亂想。棟哥兒八成是被人設計害了,等揪出此人定要讓他百倍奉還。還是想想如今的難處,明日棟哥兒的藥錢可有著落了?”

他的俸祿本就微薄,如今漆老夫人和姜棟病著,又時不時有人上門討債,為了銀子差點愁到白了頭。

曹夫人還抽噎著,“又當了些首飾,這樣下去不行。如今沁丫頭在高家日子艱難指望不上,還得再想其他的法子。”

姜懷正當然知道不行,要不然也不會差人給王府送信。如今姜鶯成了沅陽王妃,是不是意味著沅陽王與姜家冰釋前嫌?既然如此,沅陽王府自然也會接納他們吧。

不想沒一會小廝就帶著信回來了,說沅陽王府不收。

姜懷正也是此時才看清,原來沅陽王接納的,僅僅是姜鶯一個人。

這天休沐,姜鶯在書房發現一柄長弓,興致勃勃要求王舒珩教她射箭。

那弓是老王爺留下的,長約三尺,用玄鐵打制重如千鈞,姜鶯根本拿不動。閑著也沒事,王舒珩便找來一柄女子專用輕巧的弓教她。

他教學的時候一副嚴厲師長做派,“左臂下沉,肘內旋。”王舒珩不客氣地糾正姜鶯動作,“雙腿再分開一點”

姜鶯本就手忙腳亂的,被他沉著臉教訓一頓,只覺得手腳不聽自己使喚,就連左右都分不清了。

“往後仰一點——”

姜鶯腦子一團漿糊,王舒珩說的動作要領一個都記不住。明明射箭看起來是多麽簡單的動作,但她就是做不好,不禁聲音弱弱道:“夫君,不會。”

“不是在教你了嗎?”

姜鶯道:“夫君好像教了,又好像沒教要不然我的手腳怎麽不受控制。”

王舒珩無奈,只得將人攏到懷中,手把手教學。他身材高大,姜鶯後背緊緊貼著他的胸膛,感受到對方有力的心跳。

“專心!”王舒珩嘴唇幾乎貼著姜鶯耳朵在說話。

這麽親近的動作,姜鶯難免想東想西,根本專心不了。尤其是王舒珩呼吸一簇簇噴在她的耳後,被他握住的手不自覺開始發抖。

王舒珩瞧她這副不禁撩撥的樣子,笑了下:“姜鶯,想什麽呢?故意勾我?”

“我什麽都沒做,怎麽就勾你了。”姜鶯咕噥的時候,離弦之箭已經飛出,正中遠處的靶心。

她歡快地叫起來:“夫君,中了。”

姜鶯纏著王舒珩又射了幾支,兩人正鬧著只見福泉行色匆匆朝這邊而來。等離的近了,才道:“殿下,是聖上的密函。”

自從北疆歸來,若非要事聖上不會輕易召他。王舒珩眼皮一跳當面拆開,仔細閱讀一遍後,說:“我要去一趟幽州。”

一聽幽州就知道是很遠的地方,姜鶯小臉拉下,“夫君要去多久?”

“不確定。”

這回是真的不確定。幽州地處北邊冬季漫長,再過一個多月那裏便要下雪,若不幸遇上大雪封路的情況,根本不知何時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