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靈犀

千算萬算, 王舒珩硬是沒算到這步。

他本想去喚孫嬤嬤,轉念一想孫嬤嬤年紀大睡得早,深夜大老遠把人吵醒只為給姜鶯拿件衣裳怪麻煩的, 況且凈室裏頭姜鶯又開始催了,小聲細細地:“夫君, 冷。”

如此,他只得硬著頭皮去找。

因為之前福泉粗心大意, 府裏眼下並沒有女子衣物,他馬上想到今夜姜鶯上門時背的那只包袱。包袱就在床頭,王舒珩解開找裏衣, 不可避免的望見幾件女子的褻衣。素白的顏色, 上頭用金線繡著一朵蘭花。

王舒珩別開眼, 好像衣裳燙手一樣, 匆匆把包袱收拾好。轉而從鈿花蝶紋格上取下一柄長劍, 把包袱懸掛於劍刃遠遠地遞至凈室。

這會姜鶯已經等的有些急了,一看自己的小包袱被送進來也沒注意,趕緊找出一身裏衣穿好, 這才覺得身上暖了些。

她揉著烏發出來, 沐浴過後整個人清淩淩的,肌膚宛若冰雪,身上還散發出一股幽幽的香, 聲音糯糯道:“謝謝夫君。”

王舒珩並沒有看她,但感覺那股幽幽的香離得近了, 才自覺退後幾步,沒什麽表情囑咐說:“以後沐浴前記得清點東西。”

姜鶯臉一紅,也有點不好意思。旋即想到夫君方才應在看書,想必是被她擾了不大高興。

“嗯, 下次不會了。”她乖乖答完,在房中轉一圈問:“夫君,我抹頭發的桂花油呢?”

又是一個他不懂的東西,好在說謊這種事一回生二回熟,王舒珩信口拈來:“你我才剛到臨安不久,許多東西沒來得及置辦,需要什麽明日同孫嬤嬤說,叫她一並買來。”

原來如此,姜鶯晾幹頭發便要睡了。她躺好,透過紗帳望見夫君熄了燈,轉眼一個虛虛的影子晃至門口,王舒珩說:“早點睡,不必等我。”

“夫君也不要熬得太晚,早些回來安寢。”

這一夜,姜鶯沒再做稀奇古怪的夢。她向來好眠,往常睡到天亮還得在床上賴著,但許是受傷後大部分時間在床上度過身體生厭,翌日天灰朦朦亮便醒了。

醒來時借著微微晨光,望見夫君背對著她正在更衣。男人肩寬窄腰,身軀凜凜,聽見身後床被摩梭的聲音,側頭問她:“睡的可好?”

她沒想到夫君竟如此勤勉,起的早睡的晚,和他一比自己可沒有毅力。姜鶯掀開帳子下床,趿著鞋行至王舒珩身後,“我伺候夫君更衣。”

雖想不起從前的事,但她也曾讀過女誡,隱約知道如何體貼夫君。

王舒珩垂眸,淡淡說了句:“不用,你從不做這些。”

“真的?”她不信,上手試圖為夫君系腰帶,然手生,腰間盤扣試了幾次都系不上。姜鶯有點挫敗:“我以前就是這樣嗎?書上曾說為妻者要知夫冷暖,想夫所想,我竟連為夫君更衣這種小事都做不好。”

王舒珩自是不願被她插手這些事,教育說:“書是死的人是活的,一千對夫妻就有一千種相處方式,你從小就不擅長這些事,以前我們不也好好的,無須委屈自己。”

見夫君當真不在意自己笨拙,姜鶯心安的同時又有點甜,挽著王舒珩胳膊輕輕靠上去:“夫君不嫌棄我就好。”

王舒珩收拾好在門外等姜鶯一塊去聽花堂用早膳,因為既無首飾也無脂粉,姜鶯只找了一套海棠細絲褶緞裙換上,烏發用絲帶簡簡單單束好。

這副素凈的模樣,雖然嬌卻少了幾分貴,王舒珩不禁想起以前見姜鶯,這姑娘必從頭到腳收拾得絢麗奪目,讓人挑不出一點毛病。既把人騙來,便不會委屈了她,他道:“下午有繡娘來給你裁衣,喜歡的首飾只管買下,不必顧及錢財。”

姜鶯自是答好,在花錢打扮自己這方面,她從不手軟。

早膳是南瓜粥和水晶包,孫嬤嬤回府便從福泉手中接過打理王府庶務的重任,一日三餐,日常開銷都歸她管。不是她一把年紀不怕累,而是孫嬤嬤節儉多年,實在見不得人揮霍銀子。

尤其是昨日來的那位小“王妃”,她看人一看一個準,一眼就知道姜鶯是個能花錢的。

今兒一早,聽田七雄說那姑娘是隔壁姜府的,孫嬤嬤就更瞧不上姜鶯了,當年姜芷逃婚之辱她可還記著呢。

濫花銀子可不成,王府的錢得留著給殿下以後娶妻。

用完早膳王舒珩要外出,他知道孫嬤嬤的性子,特意囑咐不要在銀錢上苛待姜鶯。孫嬤嬤嘴上說好心裏卻憋著氣,接下來一整天都黑著臉。

下午繡坊和香粉鋪子的人相繼到來,姜鶯挑了十匹喜歡的緞面,指定幾樣時興款式讓秀坊裁衣。當然,首飾脂粉她也沒委屈自己,各挑一二十件還嫌少。

孫嬤嬤臉色已然黑成醬油,想著殿下的吩咐心不甘情不願地掏錢,心說這次買下的東西估計能用三四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