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章 有憾生(三十五)(第2/3頁)

近代以來,貴族中的蜜修混血越來越少,偶爾有一兩個,也多半是外室所生的私生子,沒資格入淩雲山大選,天波老祖的道心始終靜悄悄地守著淩雲山,千年來,王格羅寶是第一個能一窺究竟的人。

天波老祖的道心到底為什麽這樣挑人?總不能是要求繼承人倆眼必須不對稱吧?

他們又為什麽要針對不馴道?就算當年有仇,也沒聽說過誰家道心連千八百年前的私仇一起往下傳的。

除非不馴道和天波老祖的道心沖突,沖突到無法共存的地步。

然而不馴道沒有道心,這是世上最獨的道,連跟別人辯法都辯不起來,它唯一的特殊之處在於,不管看到了什麽樣的真相,都沒有道心好碎。

醒龍的大腦袋湊近他,王格羅寶像是唯恐聲音傳出去一樣,低如蚊蟻地在他耳邊說道:“比如說,你我都知道,大道三千不過虛妄。我們苦苦求索出道心,然後養它、磨它,最後以身伺它,身死魂消,真元歸天地,道心永存。”

奚平眼角一跳,瞳孔在深海裏倏地放大。

王格羅寶嘆了一聲近乎於呻吟的長氣:“我終於……說出來了。”

這些會被天規封口的事,無法透露給不知道的人,只有說話聽話雙方都心知肚明,且周遭沒有第三雙耳朵的時候,話才能出口。

奚平像見了鬼一樣盯著眼前的醒龍。

為什麽南聖也生心魔,為什麽司刑長老輿圖中一瞥就道心破碎,他們這一系卻沒事?

為什麽有人明知道道心是什麽玩意,還接道心築基,還往裏跳,還能自洽?

“因為就算是彌天大謊,也有締造者,小士庸。”王格羅寶喊了他的字,“你們這些勾連著化外草木的怪胎,真是各有各的麻煩,可是他們到底都會受道心影響,唯獨你——你們。”

他說到這,周遭海水突然震顫起來,淒厲的龍吟聲傳來。

九龍鼎!

王格羅寶嘆了口氣:“要不是這樣,咱倆一定非常投緣,可惜了,後會……”

然而就在這時,被法陣凍成人偶的奚平突然在沒動嘴的情況下發出了聲音:“所以你費盡心機算計我,是為了要滅口?嘖,煩人的南蠻來得太快了,你還沒說清楚呢。”

醒龍驀地往後一撤,被法陣困死的“奚平”身上陡然炸出一團血霧,整個人從珍珠白變成了死人白——一層人皮之下包裹的竟是個紙人!

紙人是奚平從白令那“借”的,本來就是個築基級的神通,也就配合著障眼法糊弄糊弄低階修士,近距離,升靈聞個味都能分辨出那是血肉之軀還是白紙糊的。因此奚平突發奇想,用周楹那得的分骨符給紙人“加了點工”,他剝下自己一層血肉皮,粘在了紙人上。

只舍得拔自己一根頭發的周楹大概也想不到,他的神通還有這等“妙用”。

這血本沒白下,再加上接連被蟬蛻劍震碎,奚平修為直接躥到了升靈中期,障眼法使出來更順手。而王格羅寶藏頭露尾慣了,為了抓他布了個天羅地網,引爆法陣群要消耗大量的靈氣,正好連紙人身上最後的微小破綻也蓋住了。

而除了紙人,同樣隨著修為水漲船高的,還有奚平從濯明那偷來的無心蓮花印。

王格羅寶之所以每次都自己嘚啵不讓奚平說話,不是怕他罵街難聽,就是要防著他“口吐蓮花”——無心蓮的蓮花印能通過人六感甩進神識,制住奚平後遠距離通話,保護得了其他感官,防不住順著聲音打在聽力上的。

奚平的聲音在紙人身上響起來的瞬間,蓮花印已經隨聲音一起打在了王格羅寶的聽覺上!王格羅寶立刻要從醒龍身上抽走神識。

這一下打得可太正了,再加上奚平短時間內修為精進,雖然不能像濯明本尊一樣直接將人神識薅走,也讓王格羅寶一時擺脫不了。

奚平:“嘿嘿,大長蟲,後會無期咯。”

他當即撕爛了皮肉撤走神識,原地剩了一團被海水泡化的紙。

九龍鼎的威壓一下鎖定了王格羅寶。

龍吟從天而降的時候,支修心裏一緊,淩雲的人來了!

劍修再厲害,也難以一己之力對抗兩大鎮山神器。

一瞬間,照庭被逼出了十二分的戰力,支修以自己為盾擋住身後萬千人,將銀月輪劈向瀾滄山沒有人煙的一側。

正慘遭邪祟挖墻腳的銀月輪幾乎完全被劍光壓了下去,瀾滄山脈被墮月撞得搖搖欲墜,鴛鴦劍陣靈氣動蕩,侍劍奴悍然伸手,抓住了鴛鴦劍陣的主劍。

然而那張牙舞爪的九龍只一閃,就下餃子似的跟著淩雲掌門下了水……水花壓得還挺低。

還以為來了援手的懸無:“……”

做好了腹背受敵準備的支修:“……”

這位南蜀前輩忙什麽去了?

下一刻,一個渾身是血的“人棍”從往生靈鯢的霧裏冒出來,連常鈞一起,順手將幾個掉進海裏的修士撈起來,一人懟了一張符咒,以防他們醒過來見“活鬼”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