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有憾生(十二)

魏誠響把自己嚴絲合縫地藏進了潛行鱗甲裏,還好心地給兩位一著急就畫錯符的補了兩張潛行符咒,忙完,還是沒等到太歲的下文:“驗證什麽?怎麽沒音了,你沒油啦?”

“昆侖晚霜侍劍奴聽說過嗎?”奚平這才不慌不忙地說道,“可靠消息,她現在就在隔壁北歷礦區,我要驗證一樣能克制她的東西。”

魏誠響聞言,仔細琢磨了片刻,建議道:“要麽你親自過來一趟,在她門口上個吊,試試看能不能訛死她?”

奚平:“……”

他可算知道什麽叫“物是人非”了,十多年過去,百亂之地還是一根麥苗都沒長出來,當年那別人說什麽她都信的可愛少女卻已經“非”成了這狗樣。

魏誠響:“侍劍奴是當世劍道巔峰,晚霜在,昆侖掌門都讓她三分,你要把令師請來嗎?不說他剛蟬蛻鬥不鬥得過吧,現在大宛壓在一把照庭上,不是玩的,他也不能扔下國內大局不管,為了南礦這一畝三分地跑來和晚霜單挑吧?”

“你記不記得破法?”奚平道,“破法裏的規矩——公理一旦定下,幾十個升靈都能一起帶走,懸無進來也得在面具上紮洞。有時候修為沒那麽重要,上次在陶縣,秋殺他們一幫高手鬥得驚天動地,戰局最後卻是個‘一戳就死的半仙’、‘只會使一張升靈符咒的小白臉’和一個暫時癱瘓的智者左右的。”

“求你穿件衣服吧,仙尊。”魏誠響沒明白,“不是……什麽?你上哪找第二個破法去?”

“曾經有人告訴過我,‘靈山就是一個大破法’,說不定呢,我們來看看。”

瀾滄靈山為自保,拋棄了自己的故土與人,苟延殘喘至今,它是怎麽想的呢?假如深埋在瀾滄山下僵屍一樣的道心還在,趁這個時機,它很可能會選擇楊婉……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況下。

晚霜侍劍奴不把南大陸放在眼裏,自以為能橫掃一切妖魔鬼怪,不知道她能不能對付得了“時運”了。

“有人在罵我,估計是余嘗。”奚平的靈感微動,“唉,希望經此一役,西楚那條四百多年的老光棍能長點記性,自古夾在兩口子中間的,除了他們兒子能有什麽好下場?”

余嘗本想做一只“幕後黑手”,不料一不小心,變成了“幕後棘手”,此時正在挨個問候太歲和東皇的列祖列宗。

楚國的懸無跟一眾主張將他打成叛逆的正統們見面後,先禮節性地大打出手了一回。

“正統們”罵起陣來自然是大義凜然,動手卻是屁滾尿流。當時眼看靈山要易主,三嶽三大主峰,中、西兩座危急之下同時發威——項寧屍解,道心回歸靈山,也加入了作祟行列——銀月輪被一把拽了過去,刺向懸無的月光帶了敵意。

懸無只是個重傷未愈的蟬蛻,不敢當鎮山神器的纓,如今也沒有無心蓮給他用了。只得住手,暫避回東座,與其他兩座相峙,爭奪銀月輪的控制權。據余嘗在東衡城裏的眼線說,掛在天上的銀月輪這會兒鐘表針似的,正在三座山頭之間來回打轉。

三嶽一貫的傳統就是高壓強權加懶政,目光從來不往下看,升靈以上的高手這會兒全在拔河搶月亮,沒人顧得上人間。他們外門的麒麟衛大多是靠花錢和灌藥混上去的,要麽是某處豪強子弟,要麽是東衡貴族,前者已經自動跟著家族反了,後者失去了內門支援,沒頭蒼蠅一樣惶惶不可終日。

各地豪強爭相圈地,整一條三嶽靈山脈,除了三大主峰眼下沒人敢靠近,幾乎都被他們搬空了,這些囂張的地頭蛇們手裏有千百年來家族積澱的“供奉”,都是築基以上的高手,收拾三嶽內門那些混子不費吹灰之力。

然而,供奉們飽受靈相黵面之苦,像主家養的惡靈,只要有機會,一定會反噬。

余嘗身在眠龍海,和西楚國內供奉們的圈子一直沒斷開聯系,他幫著那些供奉應對黵面,也神不知鬼不覺地通過“含沙射影”潛移默化。可以說,現在整個西楚有實力的供奉,都由他支配。一旦給他們暗中除去黵面,他余嘗就是全國最有權勢的人,並且完美地隱藏在暗處,坐等項家與懸無兩敗俱傷。

計劃天衣無縫,可是節外總有爛樹枝。

這麽個節骨眼上,先是跟他簽下血契書的太歲找事。

黵面只能在每日正午時分除,其實以太歲神識的凝練程度,一次把全國的供奉都拉來,他也能控住紙人。可那滑不留手的王八蛋借口自己在鬥輿圖的時候受傷,不是腦袋疼就是屁股疼,每天只回陶縣片刻,高興了接兩三人,心情不好甚至只接一人,故意將拉長戰線!

余嘗一朝不慎,血契書上沒寫明除黵面的時間。

這本也沒什麽,除黵面這事上太歲不會賴賬,那些用靈相黵面控制高手的地方豪強得了勢,對他沒好處。余嘗本來也沉得住氣。但他很快發現,太歲那小子給他玩了一招“二桃殺三士”——他這邊一怠工,供奉們就有了先後,有先後就有差異,立刻分出了三六九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