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鏡中花(十三)(第2/3頁)

周楹便凝神鎖定那煙,用清凈道心將其撞散了。心跳歸位,他也明白了這煙的用處——這應該是馭獸道特有的手段,能神不知鬼不覺地放大獵物的情緒。

王格羅寶。

這“一身多賣”的蜜阿叛逆,背叛淩雲山得到了聖人道心,翅膀一硬就勾結濯明背叛蜜阿族長,篡權上位後果然不甘心被蓮花印控制驅使,轉手反噬無心蓮,實在是個人物。

周楹一挑眉,見心魔種裏的濯明脫離了王格羅寶的幹擾,卻只是原地愣了愣,擡頭往外看了一眼。

那雙同屬於頂級靈感的眼裏不知看到了什麽,濯明並沒有“大徹大悟”,反而繼續喊著“師尊”,自願往心魔種中更深處沉淪下去。

他這一世,只有兩段路是“真實”的:頭一段是全心全意的孺慕之情,他每天為了師父一個點頭絞盡腦汁、全力以赴;後一段是全心全意的仇恨,他為了報復懸無,處心積慮百年之久,一手毀了三嶽千年的靈光,走到他人生的頂峰。

人一生所求,只是一個接一個的妄念,得到了,手就空了,只好繼續選擇新的鏡花水月,永無止息地奔赴下一段苦旅。

是在現世中還是在心魔幻境中奔赴有什麽區別?

清凈道心清晰地映照出濯明那一眼的嘲諷之意,周楹不動如山地咂摸片刻,收起了心魔種。

此時玄隱內門,所有升靈峰主與築基中後期都出動了,兩大長老在金平城死死按著作亂的輿圖,內門高手們奔向各地,鎮住山脈水系。

能鎮住輿圖的聖人不在,整個玄隱在和輿圖搏命。

被卷進“黑龍”體內的奚平只覺自己像被天地吞了下去,再睜眼只見周遭一片黑暗。

即使是半仙也能輕易在黑夜裏視物。奚平好多年沒有泡在這樣純粹的黑裏了,他一恍惚,幾乎有種自己“消失“了的錯覺,下意識地攥了一下拳頭,才要捏一個符咒,便聽有人喝道:“別、別亂動靈——靈氣!有火……火……火……”

聞峰主做事雷厲風行,說話實在太急人。

好在奚平領會得快,聞斐還沒“火”完,便聽“啪”一聲,奚平點著了一個火絨盒——純煤油,人工鋼殼,連鍍月金都沒有。

豆大的光照出老遠,奚平一眼看見附近橫七豎八的修士。他一驚,忙俯身按住一個人間行走的頸子。

“被、被……被輿——圖震暈了。”聞斐順著光靠過來,“無、無……妨。”

奚平舉起火苗,借著火光環視周遭,發現自己應該還在金平城,周遭風物跟他掉下來之前沒什麽區別,菱陽河東塌樓的形狀都一模一樣。只是到處都是死氣沉沉的,除了被卷進來的修士,沒有一個活物,靈氣也凝滯極了,他鼻尖充斥著一股古墳的土腥味。

“我們是像當年趙隱一樣,被卷進來了嗎?”奚平問道,“這裏有多大?姓趙的當年怎麽出去的?”

“大、大大宛有多大,這就……就有多大。”聞斐十分吃力地說道,“趙……趙……趙……靠南——南聖和天、天打雷劈……“

奚平:“……”

相傳玄隱山有四大憾事:支將軍不收徒是因“惑”,大長公主不著彩衣是因“道”,林大師不煉器是放不下……所以聞峰主不開口是因為結巴?

這位怎麽跟別人不一樣的?

聞斐瞪起狐狸眼:“你看、看看什——麽看!”

奚平想了想,誠懇地出了個餿主意:“聞師叔,你說這裏不能動靈氣,你扇子還丟了,你說得費勁,我聽著也難受。我看你要麽唱歌得了,聽說那什麽的……唱起來就不結巴了。山坡羊還是折桂令?不必合轍押韻,我可以口哨伴奏。”

聞斐怒道:“消、消遣老子……我要告、告……告訴你師父!”

奚平虱子多了不癢——林熾在飛瓊峰門口上訪不知多少次了,心說:十多年了,我師父還能不知道我是個什麽玩意?

“行吧,出去告。輿圖拓本是你帶來的,現在怎麽辦?”奚平擺擺手,搜遍全身,他摸出了一塊轉生木,“不想唱就不唱,信得過我,你就滴血在上面,直接用神識‘說話’能快點。”

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徒弟坑人,大不了他將來回飛瓊峰找支將軍討債,聞斐想也不想,便在轉生木上按了一滴血。

“輿圖中的靈氣與外界不同,一旦混入你真元,你就永遠長在裏面了。”聞斐只要不開口,語速就跟他扇子往外彈的一樣快,借著奚平的火光,他一邊解說,一邊挨個給人事不省的築基修士們喂清心丹。

奚平一邊給他照亮,一邊將他說的要緊信息轉述給剛醒過來找不著北的築基們,又問聞斐:“不能動靈氣怎麽出去?靠腿走?出口在哪?”

聞斐面色有些凝重,搖頭道:“我們可能暫時出不去,當年南聖是用自己的神識壓制住了輿圖,生生給趙隱撐開了一條出路,趙隱跟著升靈時的雷光走出去的……除非我們中間再出一個月滿聖人,撕開一條通路……要麽就得等人再次收服輿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