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風雲起(八)(第2/3頁)

懸無雪白的身影破海而出:“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誅之,哪裏走!“

話音沒落,南海幾乎沸騰,別說低階修士,就連廣安帝君都險些被這一嗓子從半空中震下來。

沒來得及鉆進護身仙器中的築基修士都給這聲音震暈了,魏誠響就算已經躲進了巨鯨腹中,眼前還是一黑,回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半跪在了地上,喉嚨發腥。

本能地,她伸手探入芥子中,去摸她封在裏面的轉生木牌。

手指碰到冰冷的木牌,魏誠響激靈一下回過神來。

太歲臨行前囑咐過,大邪祟中可能有一個頂級靈感,現在還沒露面,不管發生什麽事,不要在南海動用轉生木,絕不能被那人看出她和太歲有牽扯,用凡人的手段聯系。

她咬破舌尖,往自己嘴裏塞了一把丹藥,按住翻湧的內息,飛快地用隨身的新鴻機傳了信出去。

“懸無?”奚平破譯出密文,眼角一跳。

淩雲山頂,九龍幾乎擰成了麻花,積雨的雲到處流竄,瘋癲的大雨驟起驟停。

懸無不可能與“邪祟”為伍,否則他非徹底走火入魔、變成下一個趙隱不可。

他被項榮重傷,真元受損,“邪祟”對他來說都是可以生吃的十全大補丸。此時南海上所有大小邪祟,不管肚子裏懷了哪個品種的鬼胎,都不可能會主動勾搭他。

那他是怎麽找到那南海秘境的?誰招來的?

奚平心裏飛快轉念:蜜阿族人推出王格羅寶,招攬八方邪祟,要麽是自己勢單力薄,真的想多團結點民間力量,造淩雲山的反;要麽就是想把這些邪祟一鍋燴了,煉出點什麽。

在奚平看來,後者的可能性比較大——如果他是蜜阿人,如果他真心想結盟,會一個一個私下裏談籌碼談交易。因為大邪祟們不是乖乖聽話的綿羊,這群人九死一生地混到現在,一個比一個詭計多端,沒有人能一呼百應。而且民間資源有限,難免沖突,他們互相之間很可能有仇,貿然把人聚集到一起,搞不好是“人多瞎搗亂,雞多不下蛋”。

現在看來……

“我眼界小了。”奚平不知是自言自語還是對照庭說道,“升靈不夠塞牙縫,他們想一鍋燴的,恐怕不是這些升靈蝦米——想拿升靈們釣懸無,再用懸無釣九龍鼎。”

懸無身上刷的白漆掉色似的,慘白色順著他的腳滲入海水中,往四面八方擴散。

他雖被三嶽山打成叛逆,卻依然恪守著“不可竊天時”之誓,沒有靈山修補受損真元,便能將活人當成靈石用——那些方才被他震暈後浮在水面的築基修士給那素白的海水掃過,頃刻間變成了一具一具的人幹。

廣安帝君劍走弧線,抽劍斷水,與此同時,又有一道極亮的劍光落下,以劍修之間無言的默契,接上另外半邊。兩道劍光一明一暗,圍成了一圈,截斷了四下擴散的慘白,將懸無圈在了其中。

廣安帝君擡頭,見不遠處一身形高大的灰衣男子,方臉,長眉入鬢,頭發比王格羅寶還卷,編成兩條又粗又長的辮子垂在身前,手中一把靈蛇般的軟劍——正是來自北歷的野生升靈,傳說中北絕山腳下“瞎狼王”的繼承人,人稱“雪狼”。

廣安君與雪狼對視一眼,飛快地彼此點了下頭。

下一刻,懸無一聲怒吼,海底的銘文再一次被他抽了出來,沖著劍光畫的圈子沖了出去。

只聽“呲啦”一聲,仿佛熱油入水,銘文碰到劍氣濺起了百尺高的水花,噴出去的每一顆水珠裏都含著劍氣。海水中一條鮫鯊被生生彈出水面,飛到半空,不等落下,大魚身就被水珠中殘余的劍氣割得四分五裂,噴了一場血雨。

劍氣圍的圈子破了。

數不清的銘文以讓人眼花繚亂的速度重新排列,收割著戰場上大量的靈氣,裏三層外三層地在懸無身邊圍成一圈甲胄。

便聽一聲呼嘯,一把長戟從天而降,神柱似的戳進海水中。

那長戟似乎有翻山攪海之力,周遭狂暴的靈風頓時被吸得亂轉起來,一道一道的靈氣好像成了箭,將那些銘文沖撞了個七零八落。

一只戴著翡翠扳指的手握住長戟——來人衣著華貴非常,頭戴紫金冠、鬢角與胡子裁得沒有一根雜毛,騷得活像剛娶完第十八房小妾。

北歷雪狼的目光落在那長戟上:“東皇。”

“哎呀,雪狼太子,幸會幸虧,鄙人……”東皇說話間,猛地將長戟往下一壓,在南海中攪起了一個巨大的漩渦,將懸無催動的銘文全卷亂了,“來助你們一臂之力!”

“放肆!”懸無的白發驀地崩開了發帶,獵獵海風中,他像一團怒放的曇花。

圓月般的彎刀乍現,隨即橫掃南海,斬向東皇戟。

東皇牛沒吹完,握長戟的手虎口便撕了開,整個人被懸無一刀撞出了幾十丈遠。東皇狼狽地將長戟插到水裏保持平衡,幾乎將海水切成了兩半。